“吉奥格里斯,帮我把亚西斯特斯按住。”
“赫尔普斯,你把凉水里的亚麻布叠好,贴在他的额头上。再用另一块亚麻布不停的擦他脖子的两侧。”
“希洛斯,你用沸水烫过的亚麻布拧干,把伤口周围擦干净。”
“把沸水里的小刀拿出来,再到火上烤一烤。”
当戴弗斯接过小刀,他犹豫了。毕竟前面的步骤都是常识,现代人都会做。可这个伤口是楔形,必须打开清创。他也只是前世在山村里见农民受伤,有时嫌医院太远,而让赤脚医生这么干。
他咬咬牙,说道:“吉奥格里斯按紧了!”说着,用刀划开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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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安静一些了!”赫尔普斯惊喜地喊道。
戴弗斯用手抹去额头的汗珠,看了看不再使劲挣扎的亚西斯特斯,暗暗松了口气:“坚持不停的给他用凉水擦额头和脖子,还有……注意观察伤口上的亚麻布,如果发现又被脓液沾满,就按我之前的办法,再给他清创……”
“好的,戴弗斯!”此刻,赫尔普斯恭敬的态度如同戴弗斯就是他的老师。
戴弗斯瞟了一眼地上那一小块从伤口深处取出来的木屑,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
他和希洛斯、吉奥格里斯走出屋子,外面焦急等待的人们一拥而上,询问亚西斯特斯的情况。
“他好多了!”吉奥格里斯自豪的说道。
人们发出惊异的欢呼。
戴弗斯忙说道:“亚西斯特斯还没有脱离危险,这两天是他最危险的时候,他必须靠自己去同疾病做斗争。赫尔普斯将按我的办法,照顾全力照顾他。”
戴弗斯又对安东尼奥斯说道:“一定要给你的侄子多喝水,但记住了不要喝生水,而是煮沸后放凉的水。另外,等他清醒一些后,熬燕麦粥给他喝。”
“可他会吐出来。”安东尼奥斯为难的说。
“吐了就再给他喂。他消耗太多需要食物来支撑。”戴弗斯叹了口气,扫了一眼周围人,又说道:“亚西斯特斯需要安静修养,别让其他人进去打扰他。屋子保持通风,最好能生一堆火让空气干燥些……”
安东尼奥斯认真的记着,最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如果一切都做好了,亚西斯特斯能好吗?”
戴弗斯沉默了:如果在前世,一瓶抗生素就能解决问题。可这是个缺医少药的蒙昧时代,再加上自己也是个二把刀。
他无法做出定论,只能说道:“我们尽我们最大的努力。最后还得靠他自己。”看着众人略带敬仰的眼神,他匆匆的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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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得回去了。”
“你再等一等,戴弗斯马上就回来。”
戴弗斯等人回到自己的宿舍时,正看见马托尼斯使劲拽着一个人。
看见戴弗斯,他高兴的喊道:“嗨,戴弗斯,你总算回来了!我帮你把色诺芬给带来了!”
色诺芬?!戴弗斯睁大双眼,而那个男子也正注视着他。
在戴弗斯眼里:色诺芬约三十岁左右,个子不高,有着希腊人普遍的相貌特征,黑卷发、高鼻梁、国字脸、浓密的络腮胡,比较特别的是有一个相当宽的额头和一双灵动而充满探知欲的眼睛。
色诺芬看到戴弗斯竟然是一个稚气的大男孩时,心中是有几分失望的。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年轻人的特别之处:年轻人身后那几个明显年龄比他大的人却像跟随首领一样簇拥着他,衬托出他的与众不同。
“雅典的色诺芬?”年轻人问道
“对。”
“苏格拉底的学生?”
“没错。”色诺芬好奇心更浓了:他是雅典人,所在营地的人大都知道。苏格拉底的学生,仅有少数几人知道。这次出征波斯的希腊人多来自爱奥尼亚、色塞利、色雷斯的贫民,没有钱、没有土地、难以为生,才出来卖命挣钱,当然也多为文盲。别说现在还是无名小卒的色诺芬,就是在希腊本土上大名鼎鼎的苏格拉底,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你师从哪位老师?”色诺芬忙问。
“我对希腊文是一字不识。”戴弗斯坦然的说道。
他的回答让色诺芬一愣。他那一副不识字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自信神情竟让色诺芬难以生出一丝鄙视。
“戴弗斯,今天我特地去各个营地散步,听说普罗克西努斯的营地有一个叫色诺芬的,于是就给你带了过来,应该是他吧?”马托尼斯邀功似的说道。
“你这个同伴非要拉我过来,还说我是什么‘神眷者’点名要找的人,一路上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事情。”色诺芬似笑非笑的说道。
“谢谢你,马托尼斯!”对于一个将自己随便说的话,都记在心里并努力去完成的人,戴弗斯心中只有感激,他又对色诺芬说道:“马托尼斯是个非常热情的人,和他相处久了,你就能感受到。”
马托尼斯不好意思的挠头。
色诺芬听懂了戴弗斯委婉的道歉,耸耸肩,表示并不在意,然后盯着戴弗斯问道:“那么他说的都是真的吗?神眷者?”
“你觉得呢?在波斯人的土地上,众神还会保佑希腊人吗?”戴弗斯反问道。
“当然!不管我们身在何地,神祗从未放弃我们!”色诺芬不假思索的回答:“我能来到这里,也是受了阿波罗的神谕。”
色诺芬的回答让戴弗斯感到意外:不是说知识越渊博的人越会相信自己、相信无神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