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已至此,两人皆不再多话。暖风处处,湖水含波,亭中幔帘轻舞,茶香四溢。原是手足亲兄,如今虽各怀心思,但仍不妨他们同案而饮,酌了几杯之后,翼置茶盅于案,抬眸瞧着眼前之人,再问道:“祭祖具体时候,何日,何时,何地,大王可心中有数?”
“本月甘三,巳时,城东济良寺,到时定会一切皆备,此事,皇兄大可不必忧心,趁这春日大好,且先于宫内好生玩赏一番,待到祭祖之日,再同寡人一道前去便是了。”
“也好。”
高翼随口答,又端茶而饮,不禁于垂首之际暗自抬眸,眼前之人,虽小他八岁,又才登基掌朝不久,但已然成长至如此这般云淡风轻、喜怒不形于色之状,想来从前,倒是自个儿低估了他。那日之后,高翼便安分了些许,纵使困于深宫的时日清寂无聊,他也压住性子,耐心候于宫中。那个时候,他独居于谕逸阁,虽派有七八个宫人侍候着,奈何他生性多疑,又不喜人叨扰,便将那些个宫人都打发了,仅留了两个宫女于里头侍候着,其他人若无传召,只单于院内当职便可,一律不得擅自进入阁殿之中。
那留于阁内的两个宫女,皆正值韶华妙龄,模样周正,形容俏丽,一个名为南烛,一个唤作杜若。她们入宫不久,原于浣衣局当职,姜汐姑姑见两人生得甚好,又恰逢侯爷入宫谕逸阁需人,未作思虑,便将此等美差派与了两人。到了这谕逸阁,所做之事比之前简易,奈何所逢的主子却又是这般奇特怪异的脾性,自打她们来此,才方见着新主,便被他赶至阁外,原是近身伺候的巧宗,现下却只得当职于露天庭院,做个侍弄花草、看守宫门的低等宫人,真真让人啼笑皆非。两人本无所求,想着主子生性孤僻不喜与人来往,便也心有自知,只单于庭院之中做好分内之事,从不往跟前凑,原是以为如此便可相安无事,可前些时日,两人正蹲身于地侍弄海棠花之时,那鲜少出门的主子从阁内行了出来,许因春困方才睡醒,只见眼前这容颜俊朗的男子披散着长发,衣衫半开,胸膛袒露,睡眼惺忪,正抬眸打量着她们二人,二人有所觉察,生怕自个儿做错了什么,皆猛然避开眼眸,颔首任他打量着。眼前女子模样青涩秀丽,此番低眉順目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生垂怜,高翼见之,饶有兴趣,良久,他抬手指着南烛道:“你进阁内与本侯倒些茶来喝。”闻见此话,南烛心中甚惊,怯生生地抬眸瞧着眼前男子,想辨他方才之话是否是玩笑之言,可待她抬眸之际,他便已然将自个儿的眸光挪向了一侧立于海棠花下的杜若,亦抬手指着她,问道:“你唤作何名?”
“杜若。”
“有一山中之花,其名杜若,花开如蝶,花色如云,妖柔飘美。”高翼定眸瞧着眼前的女子,勾唇一笑,道:“你生得极好,配得上此名,且进阁来为本侯穿衣束发罢。”
“诺。”纵使浑身惊颤,杜若亦强压着心绪,神色平静,以此字应之。
如此一来,她们二人便留于了阁内,做了那暂住于宫内的少轻侯的贴身婢女。既是进了主子的屋,那么一切自与先前于庭中当职之时有所不同,除却端茶递水叠被铺床等琐事之外,还要着衣束发捶腿捏肩,如此近身伺候着,两人皆小心谨慎,处处留心,生怕惹了主子半分不快,原以为如此便可于深宫之中安稳一生,奈何如此夙愿,却终是敌不过王侯将相的花花心肠。
高翼虽于燕东一带称侯多年,且早有家室,但自幼生长于皇家林苑,极擅骑射,又乃心怀壮志之人,骨子里自是沉淀着桀骜张狂之气,再者,他远离妻儿,独处深宫,恰逢燕宫选秀大事,更显的他孤寂,春日犹盛,百花皆开,如此时节,若终日对着宫苑之中的莺莺燕燕绿肥红瘦叫他如何能心中不乱?如此一来,那才方被他叫进阁内的两个宫女便成了他手中玩弄调戏之物。南烛俏丽妩媚,明艳活泼,且性情爽直,对自个儿心中所想的更是毫不掩饰,因此常常叫人一眼便看穿她那小儿女之态,每每她端茶递与高翼之时,低垂的眼眸若是觉察到主子打量的眸光,定是极为受用,于转身之际掩面轻笑,偶有几回,她暗自抬眸,悄然迎上他的目光,剪水双瞳中秋波盈盈,与他对视一番,而后便作羞怯之状,转身离去。对此,高翼皆一一洞察,深知那小女子暗怀心思,便索性露出fēng_liú不羁之态,每每于青天白日之下便好调戏她,起初,这刚过及笄之年的小女子因心中羞怯,微有反抗,可几回之后,她见反抗无果,又畏主子威严,便逐渐释然,且任他调戏,纵使上下其手也皆从之。其况,让高翼颇为满意,见她已然顺从于自个儿,便不想再和她玩这猫捉老鼠之戏,索性于一春雨之夜将她拉上了床,要了她身子,简直快哉。那晚,许因孤身一人独居宫中,困了太久,他与那小女子云雨了几番,折腾至夜半,方才浅浅睡去,待次日破晓之际,尚且年幼的南烛心中害怕,便着了衣服摸着黑蹑手蹑脚地离开主子寝宫。待晨钟响起,宫人起身着衣,拾掇好自个儿于各处忙活,唯有南烛仍卧在榻,同住一屋的杜若见之,上前问询了几句,她却支支吾吾不与言说,最后只得以受了寒凉体况不佳为由暂时歇上两天,杜若闻言,虽心有不解,但见她面色苍白,唇无血色,也只好信了,单帮她掖好被角,叮嘱了两句,便独自一人往那谕逸阁寝宫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