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萝很早就被李嬷嬷叫醒,被她安放在梳妆台前让珠儿摆弄妆容发饰。
萧辰佑请了姑母来为傅云萝梳头绾发。
抹上胭脂,炭笔描眉,唇沾红纸,傅云萝透过镜子看那位夫人拿起梳子在她的头发比划着说:“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姑娘儿孙满地。”
“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
“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
“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
“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
“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
“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
“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姑母是个和善的人,一位得体的大家闺秀。她虽然不如姐姐在宫中富贵,但也是二品诰命夫人。又亲缘关系,又地位尊重。李嬷嬷看的是很满意,在夫人放下梳子后立刻送上红封:“辛苦夫人。”
“不辛苦,能为郡主梳头,也是我的福气。就不打扰了,你们继续忙。”
送走姑母,珠儿又上前来继续梳头,将披散的头发绾上头顶做成发髻。珠儿好奇的问:“公主,真就这样嫁了?”
“怎么?还能反悔不成?”傅云萝假意逗弄珠儿问道。
“不是,就是珠儿觉得公主可能不会喜欢安王。”
“为什么?”
“公主总是说要有自己的追求,要自己拿主意、做决定的。公主以前可是不屑结婚的,一心想要废奴。可珠儿听说安王在众皇子中,地位最低的,从小到大就没被皇上正眼瞧过。公主以后做了安王妃,还要继续废奴吗?”
珠儿不懂大道理,也不知道为什么傅云萝会如此的执拗。所以,她会好奇为什么执拗的人会选这种看似放弃的路。
“话不能说的太死,不能把人看的太低。梳头吧。”
傅云萝相信如果萧辰佑肯显露自己的本事,他的地位不会低。就凭他前世能全身而退,还能掌管兵权,他就绝对不会是一个懦弱的人。可到底,还是败给了红颜祸水,有的时候傅云萝会想,萧辰佑一心在战场不参与储君争夺,是否是因为傅云萝睡在睿王府里。
事情都已经逝去,连傅云萝的魂魄都已经离开。所有事情都已经偏离轨道,她再也找不到答案了。
无论如何,婚礼该是高兴的。整理衣衫,抹掉嘴角脱离轨道的红染料,傅云萝低头让珠儿给自己带上凤冠与盖头。
外面点燃了鞭炮,显然是迎亲队伍已经来了。
“公主,来了,来了。珠儿快扶着公主走。”
李嬷嬷穿上了自己置办很久的衣服,高兴的像是自己的女儿出嫁。挥舞着手绢,对往来人群嬉笑,并且推开挡路的人。被搀扶的傅云萝到了门口,跨过火盆,握紧了手里的红绸缎。她知道另一头已经在别人的手上,可盖头几乎挡住了所有的视线,只能看到萧辰佑的脚尖。
“公主别怕。”拉开轿帘的时候,萧辰佑对着她的耳边说。怕鞭炮声遮盖声音,刻意说的很大声,却也大声过头,惹来珠儿打趣的笑容。萧辰佑刹那红了脸,赶紧放下轿帘,骑着高头大马回府。
四周都是躁动的,傅云萝听着声音有些头昏脑涨。以至于她并不清楚自己走了多久,又是如何下轿子的。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她盯着萧辰佑的脚尖,拼命的压抑想要掀开盖头离开的冲动。每个人的说话声,似乎都变成了嘲笑声,声音就像是有实体压在傅云萝的背上,让她低头,让她向命运认输。
恐惧放大了毛孔,汗滴从背心上渗透了出来。
傅云萝克制不住的扔掉盖头,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在新房里,此刻已经只有她和萧辰佑两个人。
面对傅云萝的举动,萧辰佑起初惊讶了一下,随后仍然随和的笑笑说道:“辛苦公主了。”
“外面太吵了。”傅云萝抚摸着自己胀痛的额头。
“宴会后,他们会离开的。”
其实并不会,按照规矩,恐怕宾客是要吃吃喝喝到晚间的。至少关系近一些的亲属会如此,如果路途遥远甚至会夜宿客房中。
“你出去陪他们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萧辰佑听闻此话,点点头反身出了门,给傅云萝留下呼吸的空间。
前院里的嬉笑声钻进脑子里,顽固的不肯散去,傅云萝只能学着和它妥协。在床边坐下来,却因为有什么东西在床上膈应的屁股疼。掀开铺好的鸳鸯被,原来是花生、桂圆之类的。随后把花生抓起来,拨开后扔进嘴里。说起来,好像从早上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
珠儿和李嬷嬷是不会来的,她们很期盼这个时刻,指不定都去和安王府的下人一起互相祝贺了。
哦不,她们可能去看自己的新房间了。
身处宽大的房间,却有一种关在笼子里直不起腰的感觉。傅云萝闭上眼,拼命让自己深呼吸,不过是婚礼,并不会改变任何事。一切都在轨道上,梦想与理想都会存在的。
忽然的房门被推开,傅云萝吓了一跳,瞧见是萧辰佑才稍微松懈下来。
不自然的挪动自己的身姿,她想脱掉这繁琐的衣服,可以的话扔掉房间里所有的红色。
“公主不必紧张,我已经吩咐下人不让宾客过来。”萧辰佑低头看着床边仍一地的花生壳和桂圆壳,推开门让小厮去拿一盘点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