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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崔浩回到城内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
他没有驱车回府,而是稍作整理后,立即去求见雍王。
此刻皇宫内外很安静,一片清爽,全然没了白天那种燥热烦闷。
月光透过窗台洒落在案几上,微风徐徐拂面,卫朔正坐在案几后凝眉沉思。
与孔嶷、夏侯翎一样,看完李老汉一案后,他就离开了现场。
倒不是卫朔不关心审判结果,而是他对此次大审判有十分把握,对结果早有预料。
月亮很亮,卫朔对着窗外无边夜色,陷入深深的思索。
“殿下,右仆射求见。”康龙低声禀报道。
“噢?伯渊回来了?快请。”
卫朔笑了笑,终于回过神来。
崔浩匆匆走入偏殿,拱手道:“臣崔浩,参见殿下。”
卫朔笑道:“伯渊辛苦了!”
“康龙,上茶!今晚月色正好,孤与仆射大人好好聊聊。”
说着他指着窗边一个位子道:“伯渊你坐那边,那里有夜风吹过,凉快着呢。”
崔浩依言坐下,又喝了一盏凉茶,这才向卫朔详细汇报整个庭审过程。
最后他道:“殿下,此次共当场刑杀一百三十六位世家家主,堪称旷古未有。”
“在审判前,臣每每半夜惊醒,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生怕引大动荡。”
“然则为了主公大业,为了尽快驱除胡虏、复兴华夏,臣只能硬着头皮狠下决心。”
“在整个审判过程中,庶民百姓情绪高涨,对官府支持力度大为提升。”
“如此足以说明此次大审判是成功的,中原不会因此而生大动荡。”
“没错!只要庶民百姓拥戴新政,中原世家作祟势力再大,也翻不了船。”
“不过,孤以为豫南兖东世家绝不会束手就缚。”
“他们家中都有不少庄园,而庄园内佃农皆依附世家而存,素来以宗主号令是从,安知他们不会狗急跳墙?”
“殿下所虑极是!”
“臣也认为下一步要预防兖东豫南世家作乱,并相机彻底这股残余世家力量,将整个中原直接纳于河西治下。”
“噢?莫非伯渊胸中已有了对策?”卫朔神情有些兴奋道。
“眼下殿下占了大义名分,可直接下令在兖东豫南推行均田制,此所谓釜底抽薪也。”
“怕是孔家、夏侯家不会乐意吧?”
“嘿嘿!正是要逼他们铤而走险,如此殿下方可名正言顺地铲除孔家。”
卫朔沉默片刻,缓缓点头道:“好!接下来一切交由伯渊处置!”
“另外,为了确保接下来平叛万无一失,臣请殿下秘密调王仲德将军率河东厢军南下。”
“嗯,此议甚好,孤准了!”
“不过,平叛一事估计还得再等些时日,眼下我们须借当下大审判这股东风,从舆论上彻底压倒世家大族。”
翌日,河西各报馆对洛阳大审判整个过程进行了详细报道。
一时之间,在中原掀起巨大波动,各地沸沸扬扬,各种议论声遍及大街小巷。
“真没想到世家子弟竟是这样的人,以前还一直以为他们个个是正人君子。”
“我呸!什么正人君子?!他们各个都是欺世盗名之辈。”
“以前看他们一个个高喊着为国为民,哪成想全是自私自利之徒,什么都干得出来。”
“昨天我去看了,期初世家子弟还想狡辩,最后被法官摆出证据,才不得不认罪。”
“这些世家大族越来越不堪了,几乎没有一个好人。”
“他们为了一己之私,肆意压榨百姓,打击寒门庶族,独霸朝堂,为所欲为。”
“要说还是雍王英明,早早看透了世家本质,执意铲除世家。”
“要是一直让世家继续作威作福,不知将来还会生什么祸事。”
……
除了中原之外,各地同样因为洛阳大审判掀起了一波狂潮。
河西上下动作迅,几乎一宣布世家子弟有罪,便即刻施以极刑。
中原世家果然影响力巨大,其被判有罪对世家来说,是一次巨大打击。
曲阜孔家,孔嶷已经从洛阳回来好几天,整个人依然愁云惨淡,满目枯槁。
夏侯翎还是那副苦大仇深模样,坐在案几前,举着酒樽,慢慢喝着。
他抬头看了看远处天空一片肚白,黯然道:“这一次我中原世家真是损失惨重。”
“孔兄,你乃孔圣后人,当初若是你顺从雍王,现在怎么也轮不到郑温得意。”
孔嶷脸上抽搐几下,深深吐了口浊气道:“理念不合!孔家与雍王不是一路人。”
“确实如此。”
夏侯翎默默点头,他们世家自有利益所在,不可能轻易屈服于雍王之下。
即使走到今天这一步,孔嶷、夏侯翎也没想着去跪舔雍王,举手投降。
当今雍王对待世家肆意妄为,将整个中原闹了个底朝天,世家根基被坏的一干二净。
哪怕是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也不会又丝毫改变。
案上摆了几盘精致小菜,可两人谁都没有心思动筷子,只有一搭没一搭喝着酒水。
好半晌,夏侯翎才又问:“是不是找刘裕商量下?”
孔嶷身子一顿,将酒盏放下,却没有说话。
夏侯翎猜不透孔嶷具体打算,遂端起酒杯,继续道:“最多再有三日,就会有官吏到兖东豫南各郡县清丈土地。”
“有了刘家主等人为前车之鉴,若孔兄不站出来,想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