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朝会,官员们都来得比往常要早得多。
等待着上朝的时间,也是各位官员私下里议论朝中大事的时候。
当然,官员们都各有各的圈子,各有各的派系,说是商量国家大事,实际上也是打探其他人的口风和态度,好在上朝时有一点心理准备,不要说错了话,表错了态,站错了队。
朝中做官办事,最关键是站好队,表好态,至于事情怎么样,于国于民是否有利,这其实是不太重要的,甚至可以说,都没有几个人认真关心这一点。
大家关心的,还是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要怎样表态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才能讨官家的喜,才能让自己飞黄腾达,步步高升,官运亨通,然后财运广进,盖豪宅,纳美妾,fēng_liú快活过一生。
书中自有黄金层,书中自有颜如玉。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读书做官,不就是为了这些吗?真以为我是为人民服务的吗?
好吧,做官还是要为人民服务的。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确实是很多官员的理想。
但理想归理想,现实归现实。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也不要什么事情都上纲上线,首先还是得为自己考虑一下,自己都伺候不好,怎么去为老百姓服务呢?
再说,临安城的水这么深,一不小就淹死了,那时候,又要如何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呢?
下水之前,必然得先试水,至于心中的真实想法,呵呵,这个关起门来,自己一个人想想,也就行了,就不必上朝去说了。
丁大全过来的时候,立刻就有官员迎上去了。
他在朝为官多年,当然也有自己的圈子,否则,他还是别在临安城混了,老老实实回家种地算了。
不过,他并非高门世家出身,再加上行事毫不顾忌,在朝中树敌甚多,因此,避开他的官员更多。
丁大全对此却是毫不在意,他非常清楚,倘若他真与那些高门世家混在一起了,恐怕他的官运也就到头了,这辈子都别想问鼎宰相之位了。
宋理宗赵昀看重他,除了他本身的能力以外,就是因为他愿意做孤臣,不与高门世家为伍了。
只有将官家这条天下最粗最壮的大腿抱紧了,才有好日子过。至于高门世家,反正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看得起出身卑微的自己,何必去自讨没趣呢?
如今文天祥已经被押下狱,今日早朝,定要让官家下旨定罪,纵然不能砍了他的头,也要将他流放琼州,终生不得归朝。
一想到文天祥,丁大全又不禁有了几分怒气,这小子嚣张得很,纵然是被自己关到牢里面去了,气焰仍然是不可一世。可惜昨晚太累,又要准备今日上朝之事,还没有来得及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不过,他现在都关进大牢了,自己有的是时间去折磨他。
总要让他识得厉害,跪在脚下求饶的。
想着这些事情,一边又与几名亲信寒喧了几句,上朝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自然仍是行礼如常,待到礼毕之后,丁大全便立即将文天祥之事向宋理宗赵昀信,呈给赵昀过目。
赵昀将书信很认真地看了一遍,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
该死,这个文天祥当真罪该万死,朕那般看重他,他竟然真的与蒙古人私通?
朕真是瞎了眼,还想让他做托孤之臣。即使今晨见了丁大全的奏章,仍然是三分猜疑,三分相信,三分不信,又猜测是丁大全与文天祥两人的仇怨,却不想,丁大全竟然真的从文府中搜出了这些书信!
赵昀越看越怒,真恨不得立刻下旨将文天祥赐死,但他毕竟是天子,还是得保持表面上的淡定。
看完信之后,赵昀阴着脸,将其交到宰相程元凤手中,再转交给百官一一观看。
一时间,大殿中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诸位爱卿对此事怎么看啊?”待到众大臣观看完毕,赵昀才开口问道。
“陛下,微臣以为,此事关系重大,不能不慎重行事,应由刑部,大理寺,与我临安府共同审理,定然能将此案审查清楚!”临安知府方凡站出来说道。
如今,文天祥关在临安府大牢之中,首当其冲的便于是他这个临安知府,他当然要拉上刑部与大理寺一起来作陪了。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方凡的这个要求,算是四平八稳,最正常不过的行事方针,众大臣自然纷纷赞同了。
“程卿,你是宰相,百官之首,你对此事怎么看?”赵昀将目光望向了程元凤。
程元凤答道:“微臣以来,当务之急,是先鉴定这些书信的真伪。礼部这些年,与蒙古的王公,亦有过不少书信往来,只要让礼部将昔日的旧信找出来,再与这些信件仔细对比,自然不难辨别真假。”
赵昀点头赞道:“宰相这是老成持重之见,那就着人速速去礼部取原来的信件,召有司官员,当堂验证吧。”
礼部尚书此刻也在朝上,但他纵然见过那些信,也不过是看过一次而已,如何记得清楚,只有将原先的信件取来,仔细对比,才能分得清真假。
各部办公的衙门就在皇宫大门之外不远,不多时,礼部主客郎中便带着有关的信件,进入了殿中。
此时的读书人,对于书法印章,多有研究,朝中大臣又皆是读书人中的翘楚,自然不乏此中高手,两下仔细一对比,马上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