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我的心情相当沮丧,开始趴在桌子上写报告。
第二天,李科长找我。他以前也是老罗的徒弟,比我早五年毕业。一个月前,刚刚接替了调走的黄科长。看到自己的徒弟当上科长,老罗心理似乎平衡了一些。
“小秦,”他让我坐下。“从工作关系上,我是你的上级,但是从老罗那论起来,我是你的师兄。有些话我不得不告诫你。在与车间协调的时候,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工作方法和态度。基层车间里的领导,往往承担着多方面的压力,不仅仅是质量方面的,还包括生产进度和技术方面等多方面的问题多需要由他们来处理,所以看问题的角度往往不一样。”
“不要动不动就说‘下罚单’什么的,好像手里有一把尚方宝剑一样,其实我们哪来的权力下罚单?那样只会使矛盾激化。你看,他们跑到老总那告我们了不是。”
我无精打采地回到办公室,心里想着这几天的事,在基地被周大校训,在车间被车间主任骂,回来又挨科长批。老罗看着我的样子,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我支持你!”他说,“但你的脾气要改,不要学我,我已经老了,你还年轻,前途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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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科里开会,李科长通报了此次外场调查结果。肯定了我此次外场工作的表现。“但是,”他说,“蓝总质量师说了,造成此次重复发生外场事故,外场科是有责任的。他说我们没有把整改的措施落实到实处。在这个事情上,老罗科长和小秦都有责任,我作为外场科的领导,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公司决定,对外场科罚款一千元。这一千元,我承担五百元,老罗科长和小秦各承担一百元,其他同志每人三十元。”
“罗科长,您有没有什么意见?”
“我服从领导的决定。”他说。
“小秦,你有意见吗?”
干吗问我?
“我有意见,”我说,“我认为公司的处罚不合理。作为外场服务人员,我们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我们又没有约束车间的权利。为了落实整改措施,我和车间主任几乎都闹翻了,还说我们没有把整改的措施落实到实处,还要怎样落到实处。我们搞外场的,整年风里来、雨里去,工作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公司不奖也就罢了,还要罚!反正我想不通。”
李科长没有说话,最后的一句话却是老罗说的:“小秦,你是党员哪!上个月在转正会上,你表态说,要把一切献给祖国的航空事业,决不计较个人得失。你那是随便说的吗?”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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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召开了质量大会。蓝总宣布了对此次外场事故的处理结果。除了我们,质量部门、生产厂、相关车间都受了处罚,那位年轻的车间副主任被免职。
在那次会上,老罗作了发言,他的讲话我记忆犹新。
“我手里是一份外场事故报告,这是我从档案室中提出来的,报告的日期是一九七五年。七四年,我在空军服役的时候,发生了一起事故,我所维护的飞机在一次起飞的过程中发生了爆炸,当时我就站在距飞机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我的胸部受了伤,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月。而飞行员牺牲了。我们每天在一起,我们朝夕相处、亲如兄弟。在后面的一年中,又发生了两起相似的事故。但我当时没有看到事故的最终结论。我被送去上大学了。”
“我手头的这份,就是这三起系列事故的最终报告。老钱是这份报告的起草人,他现在也坐在这里。由于这三起事故,三名飞行员付出了宝贵的生命,三架飞机报废,我们公司为此次排故,先后派出了几十个工作组,足迹遍及大江南北,东起碧波荡漾的东海之滨,西至马羊成群的天山牧场,南起椰影婆娑的海南岛,北至白雪皑皑的黑龙江。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损失十分巨大。”
“本次外场事故所造成的后果虽然不能与那一次相比,但是那一次,我们是在尚未分析出事故原因的情况下发生了第二起和第三起事故。而这次不同,我们已经查出了事故原因,提出了整改措施,为什么还会重犯?所以,我认为公司此次的处罚决定,是合情合理的,决不是小题大做。我认为犯了错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错还不改。”
“我开始干这个工作的时候,曾经发誓,决不能让我在地勤服役时所经历的事故重演。但是我发觉我根本做不到。每一次检查发生事故的发动机,我胸口的伤疤都会隐隐作痛。所以,在这次会上,我把我心里所想告诉大家。因为这一切取决于你们,取决于生产线上的每一个工人,取决于在座的每一个干部。”
他的发言结束时,会场上鸦雀无声,过了很久,才想起了短暂的掌声。
这时蓝总拿起话筒,“刚才老罗讲得很好!质量不是哪一个人的事,也不只是哪一个部门的事,质量是全体员工的事。只有牢固地树立起我加工的产品质量我负责的观念,我们的发动机才会有质量上的保障。”
“我们一向是奖罚分明。现在我宣布,经过研究决定,基于外场科的一贯表现,提出嘉奖,奖金一千元。同时对于外场科小秦同志这一次的外场表现提出表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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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你到我家里来吧!”老罗对我说。
我再一次喊错了罗丽的名字,弄得她很不高兴。吃饭的时候,她突然声明:“我不应该叫你叔叔,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