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无光的地牢里,谨言的眼睛疼的几乎睁不开。她斜倚在角落里,身子像是纸片般软踏踏地垂在地上。湿漉漉的地面上铺着一层枯黄的稻草,被浸得透出一股子霉味,连着身上的衣服都受了潮,交杂着空气之中的血腥,让人忍不住想要呕吐。
被关在这里两天,滴水未进,遍体鳞伤,她早已不在乎这里的环境,疲累至极,昏昏顿顿即将沉入黑甜之乡,却听得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女子凄厉的惨叫,刺得她心头一悸。
强忍着疼痛将眼睛撑开一道细缝,一个白色瘦削的影子被两个凶神恶煞的人硬生生从牢房里拽了出去,谨言不用多看就已经晓得,那是陪伴自己多年的慎行。
她和慎行两个人,是李府大小姐李莹莹的贴身婢女,从小一块长大,亲如姐妹。就在前天,李府还处于一片祥和之中,李夫人还在为远在战场的都督同知李大人挑选寿宴的菜肴,李莹莹还在教习她们寿宴上要编演的曲子,今天却已经头戴枷锁,脚缠镣铐,锒铛入狱。
主人尚且不知生死,而他们这些奴才则全都被塞在李府自家的地牢里,乌压压一群人,哭天抢地,求饶声阵阵。每过一刻钟,便有官兵进来带走几人,离开的时候无不是惨叫连连,痛哭流涕。因为只要离开,就再没见到回来的。
当其他人依旧战战兢兢担忧自己命运的时候,谨言早已过了绝望那道坎,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虽然当时没有听清楚宣旨的人到底说了什么,但听到了关键的三个字:杀无赦。
她的眼睛灼痛的厉害,似乎刚才慎行被拖走时的片片白影还在眼前不断晃动,搅的她双目发黑。她再次闭眼,疏忽间,又有急促的脚步声接近。
没等谨言反应过来,身子就已经被两股蛮力强行拖起,那双手的力道极大,几乎掐进她的肉中。她没有喊叫,咬紧牙关等着当头一刀。
李家大小姐告诉过她,宁愿在风中腰折,绝不在烂泥中苟活。横竖是一死,哀哀啼啼不如来个痛快。
正等待着,身旁却忽然响起一个男人戏谑般的笑:“哟,这是个倔头,连滴眼泪都不流。”
“约莫是已经流光了吧!”另一边站着的人道,随即,一双粗糙的手落在了谨言的面上,拧着她的下巴来回搓揉,嘴里还在嗤嗤笑着,“皮子不错,杀了可惜,弄后房去吧,那头没人!”
“要是大人知道了……”
“怕什么!”那人的酒气直呼到谨言脸上,“做完就杀了,弄干净点,那什么李大小姐还不是被大人给玩死了,谁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婢女!”
“嘿嘿,说的是,说的是啊!”
谨言已经听清了他们的对话,心头一惊,李莹莹是都督同知李远忠的独女,自小美丽高贵,心善似佛,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有机会进李府生活,她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更有培养之惠,此刻竟然受辱而死!
她恨不得甩开那两人撞向墙头殉主而死,奈何浑身上下没有半分气力,眼睛上全是辣椒水的残渣。
没过多久,谨言就感觉自己被拖到了地牢外面,强烈的光线刺的她根本没法看清路,屋外的气温更是低的可怕,身子仿佛都要冻住了。
后房是李府存放杂物的地方,地处偏僻,隔着一道围墙就是郊外。那两个小兵把自己丢在了后房冰冷的地上,七手八脚地就上来解衣服。谨言的呼吸急促起来,上下牙齿紧紧抵住的舌根,随时准备咬舌自尽。
“你他妈倒是快点啊!”守门的那个喊道,“轮到我都要来不及了!”
“知道了知道了!”
那人将谨言整个儿拎起,倒扣在地上,解不开的繁琐衣物被“呲啦”撕开,她只觉得浑身一颤,接近极限。
谁知刚想伸手,却忽的瞧见窗户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木制的窗板连着窗纸一齐被人从外头踹开,伏在谨言身上的人刚想站起身,却被劈头盖脸打来的窗纸木板砸的硬生生退后了三步。待他扯开面上的杂物时,登时看到门前明晃晃地立着一个人。
此人从头至尾一墨黑,背着光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那衣服却被照的透出一阵淡淡的蓝来。
“哦,对不起,看来我找错人了。”他凌厉的目光看了看屋里两个狼狈的人,忽然轻巧地道。
因那动静实在太大,谨言也不免眯缝起眼睛,目光飘移间,身旁官兵的脸色是变了又变。
李府被抄,到处都是官兵,这身异服打扮的高大男子竟旁若无人地闯了进来,语气轻巧,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到底是谁?
不想身旁的男人听到黑衣人如是说,却长长地舒了口气,如得大赦,一双抖得像是筛糠的腿慢慢稳了下来,却没想到他还有后话。
“不过,既然阁下已经看到,那就对不住啦!”
手起刀落,谨言只觉得面上一热,扬手一抚,竟是灼热的鲜血。她抬头看去,方才想要羞辱自己的男子此刻已经瞪大了眼睛,两手徒劳捂着被割开的喉头,却已止不住喷溅而出的鲜血。
见他已然倒地,抽搐几下不动之后,黑衣人的目光才缓缓收起,刚欲转身离开,却觉得脚下一紧,低头看去,是那孱弱的女子拽住了自己的外衣。
谨言说不出话,喉头嗬嗬作响,他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那双苍白无力的手,竟用力到爆出青筋。
但求一死……是吗?
“姑娘,你双眼被伤,不曾见过我,”那人的声音淡淡,却意外动听,“有句话不知你可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