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几十个婢女从正厅的门口鱼贯而入,他们个个低垂着头,面目惊恐,特别是重华苑的春花一行人,更是脸色煞白,想要对着季氏偷偷使眼色,却被瑞红狠狠一瞪,恹恹然头垂的更深了。
紧接着,左右耳门各自走进两个面无表情的丫头,她们手中拿着两个散发着深蓝釉色的坛子,轻轻放在了正厅中间的桌子上。
那酒坛上分别垂着四个垂耳把手,每个把手上有一个圆形的挂环,跟季氏形容所谓的症结所在非常相似。而那坛子口,却被布条塞住了,似乎是怕里面的东西爬出来。
季氏忽然感觉一阵心慌,这不就是她埋在丽锦阁和修文院的酒坛子吗,这都已经挖出来了,那为什么还要说这么多废话,直接处置景颜和杨柔才对啊!
高氏的神色阴晴不定,她顿了顿,随即高声道:“桂芝你看看,是不是这两个坛子?”
季桂芝脸上笑容顿时僵硬,她心中不断盘算着这件事的始末,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嘴上只能答道:“师太只是那样形容,媳妇也不敢确定……”
高老太君脸色严肃,挥了挥手道:“打开来看看!”
那两个低头等待的丫头应声而上,一左一右,齐齐拔-出了塞在里面的布条。
左边那个坛子倒没什么动静,那婢女瞧了瞧坐在堂上的高氏,深吸了一口气,壮着胆子把头往里一探,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急忙塞住了布条,手臂不住的颤抖,再也不敢碰那坛子了。
而另一边,才打开的瞬间,便有白色仿佛是芝麻粒一样的东西爬了出来,恶心极了。
那丫头尖叫一声,跌跌撞撞向后退去,花容失色间几乎要打碎那个坛子,凳子椅子更是被推得吱呀乱响,后面的莺莺燕燕吓得面无人色,只是一味的尖叫逃跑,完全没了往日的矜持。
最后还是瑞红咬着牙上前重新塞住了坛子,这才结束了一场闹剧。
很显然,左边坛子里装的,是白蚁蚁后,而右边,则是成千上万只工蚁。假如这两个坛子没有被人发现,那一切都完了,王府会遭到白蚁重灾。
整个正厅之中鸦雀无声,人们盯着这两个坛子,仿佛看着两个即将被放出来的恶鬼,全都瑟缩在一边。
高老太君目光深邃,缓缓移至季氏的脸上,一字一顿地道:“眼下如何解决?”
季氏满心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只是似乎进行的过于顺畅了一些。她下意识地望了一眼一旁气定神闲的景颜,脱口而出:“自然是要毁了这些脏东西。”
“另外,”季氏急急忙忙补充,“这里头的东西是阴气所结,我王府向来兴旺,只怕此物所在之地有什么东西与王府相克,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东西。所以,务必找到那可两个极阴之人,早些处置。”
景颜当初与王松交换庚贴,季氏便默默记下了她的生辰,恰好是阴时出生。而杨柔,只是个妾,随随便便找个所谓的身份还不简单,到时候无论说她克了王府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克了王府,都没好果子吃。
季氏心中想得极美,一丝喜色已经不可遏止地攀上了嘴角。
只听高老太君问道:“果真需要如此吗?”
听着语气,还有一丝不忍吗?季氏暗暗冷笑,高氏果然对怀了孕的杨柔另眼相看,还有那景颜,自己断不能半途而废!
“是!老太君!此时关乎王府的一切安危,必须这么做!”
“好!”高氏一掌猛地拍在桌子上,指着那些噤若寒蝉的丫头厉声道,“那就按夫人的意思,把重华苑所有的丫头拉出去,仔细应对生辰,一个都不许放过!”
季氏听完此话,顿时就懵了。她没听错吧,什么?重华苑?不应该是丽锦阁和修文院吗?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却听到了景颜清泠好听的声音从一侧响了起来。她穿着浅荷色的缠枝双纹缀金长衫,迤逦的裙摆仿似羽翼一般轻拖而下。梳着堕马髻的黑发光可鉴人,上头用淡水珍珠稍稍做了点缀,更加显得她那一张脸清丽可人。
此刻,她神情自然,悠然地靠在椅子上,全然一派闲适,不紧不慢地道:“母亲不必担忧,无论如何这只是重华苑里头的丫头不好,横竖是与您无关的,您先坐下吧,而后咱们再商讨后面的事。”
季氏气的浑身发抖,她没有料到这两个早已埋好的坛子竟然出现在了重华苑中,不可能,这不可能!
但她此时此刻还是忍住了,因为她是王府的大夫人,景颜有一句话没有说错,那就是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出事,顶多折两个丫头罢了。
不过,后面的事是什么?
她愤然坐到了一旁,眼神之中压抑不住的怒火灼灼盯着不远处的景颜。而对方却是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样子,低头喝了一口茶,神态高雅自然,更是让季氏咽不下这口气。
季氏不知道,早在王姝的那只穿山甲跑进院子的时候,她便知道有人在修文院做了手脚。那日有不少护院趁着刺客之乱进了院子,月黑风高下做了手脚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可景颜翻遍了整个院子,都没有发现一丝异样,那个坛子埋得极深,一般人根本难以找到。
于是,景颜又命人排查了整个王府,密切监视每一个有可能动手脚的人,直到陆工说王府之中有白蚁,她才明白过来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穿山甲喜食白蚁,自然是往修文院钻了。
留给景颜的时间不多,只要季氏说出那些歪理,命人找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