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已坠,一番长谈,墨白竟没有注意到天色已然昏暗。
出了门,才发现这医馆已经掌了灯。
回头看了一眼,那被自己带上的门,以及耳边传来的那一声茶杯破碎的声音,墨白缓缓吐出一口气,又微微皱了皱眉,沉默着站在原地。
顷刻之后,他舒展了眉头,轻轻摇头。
事已至此,接下来会如何走向,他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没了楚家的助力,他也只能兵行险招了。
就看朱医师如何抉择了。
是联系山门以图与齐家硬抗,还是要冒险一博了!
很明显,墨白根本就没想过,今日这一番说辞就真的能令这朱医师就范。
他没那么天真,朱医师何等人物,说视财如命都不为过,岂会如此甘心将自己辛苦创下的家业就这般交出去?
绝无可能!
墨白眼中一闪,转身下楼。
无需多想,很快便要见分晓了,
医馆里的人自然不可能知道楼上所发生的那一切,在他们眼里的白大夫,依然是需要尊敬的对象。
墨白也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笑吟吟的接过吴掌柜亲自端来的药汤,应付着他陪着笑脸,越发殷勤的恭维。
喝过药汤,寒暄了几句,又和准备收工的陈医师打了声招呼,墨白才拱手告辞。
吴掌柜一直将他送到门口才作罢。
一切,依然如旧!
墨白稳步前行,街上人烟已少,这秋日里的风,却仿佛越来越寒。
身后有目光正紧紧注视着自己,墨白是有感觉的,但他并没有回头,而是拱手与酒楼里已经看见他,正迎步而来的陈掌柜打了声招呼。
随即两人笑吟吟的站在门口说笑了两句,便并肩而入。
阁楼之上,朱医师诊室内,依然未掌灯。
朱医师就站在窗口,一直看着那人影走进对面酒楼,看着他笑的灿烂,看着他消失在眼前……
转身,他关上了窗子,脚步沉重的走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下。
窗子关上了,这屋里的光线便越发黯淡了。
又过一会,便已漆黑一片。
朱医师便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唯有他的呼吸,始终那么粗重。
他在想许多,许多事。
这一次,真的被逼到了墙角,他感觉到头顶仿佛有层层阴霾压制,让他难以喘过气来。
“哈哈哈……”脑海里很纷杂,各种影像闪过。
特别是最后齐汉山在与他分别时,拍他肩膀的那几声大笑,越发刺耳。
之前在齐家,都只是心中感觉不妥,却根本找不到原由。
如今在墨白与他摊牌的一番话之后,他如何还能不知道其中究竟?
原来,在齐家,早已对自己有了敌意,而自己还不自知。
今日又偏偏掉入了那白眼狼的陷阱,在齐家有了那么一番表现。
或许在齐家眼中,自己就像一只蚂蚁,却挥舞着爪子,想将他们当傻子耍。
“呼……”一口浊气吐出,他闭上眼睛,胡须却在颤抖。
越想的深入,他便越觉得心中发寒。
齐汉山的每一个异常的表情,动作,言语,仿佛都变得无比恐怖。
他们都在不动声色的冷眼看着自己卖弄小聪明,就只看着自己还能跳到几何……
朱医师浑身一颤,睁开眼睛,脸上满是苦涩,他竟丝毫不知,不过短短两三日,自己竟然便与这齐家有了如此深的恩怨。
房间里很静,很黑。
朱医师竟莫名的讨厌这种环境,随手亮起了灯。
但当看着灯光下那只墨白用过的茶杯,他却又是陡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低喝道:“该死的白眼狼,狗仗人势的小人!”
朱医师面色一点点的通红,他是一个识相的人,面对明珠海岸上赫赫威名的青年社齐家,他很自然的卑躬屈膝,并且丝毫不觉得别扭,他觉得本该如此,换别人还没这个机会到齐家卑躬屈膝呢,这是荣耀。
可面对一个墨白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他却愤怒了。
无尽的羞辱与愤恨齐上心头,终日打雁,却一不小心被麻雀啄了眼,那种感受岂能痛快?
胸口仿佛压着一团火,无尽的暴虐在奔涌,他恨到了极致!
良久,他还是平静了下来,开始静静思索着解开困局的办法。
将医馆交给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后生?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当真以为他朱医师如此好吓唬不成?
仅凭这件事便能让他六神无主而投降?
“愚蠢!”朱医师嘴角愤恨。
骂过之后,却又凝眉,目光斜瞥向电话,他并不傻,已经想到这种局面中,最佳处置方案是什么。
那便是立刻与齐家解开误会。
没有齐家,那白眼狼又算的了什么?
只要将这一切解释分明,诚心赔礼道歉,不管怎么说,自己也并未当真做出什么伤害齐家的事来,还不至于就被齐家当成了必须分生死的仇人来对待。
大不了便是令齐家对自己心中不喜而已,以后再也借不了青年社的人情罢了,这也总比和齐家真正交恶要好。
但想到这里,他却又眯起眼睛,关键这事情,已被那白眼狼设计到了如此地步,又该如何解释?
首先,为何自己明知齐老爷的病拖不得了,却依然拖着不明言?
嗯,就说之前并未与墨白讨论过,这乃是他故意陷害,想要夺自己的医馆。
不行,今日自己过去清楚明白的告诉齐家,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