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闭目养神的闫儒玉睁开了眼,皱紧了眉。
“如你的推断,如果两起案件是一名凶手所为,从已知的线索来看,杨秀就是婚内矛盾升级为情杀,她的丈夫刘正平——或许还伙同了情人郭晴——杀死了杨秀,整件事跟于司娜没有任何关系,这不应该,除非……最开始的并案就是错的,两起案件之间没有联系,只是因为巧合,有着相似之处……太不合理了……这……你能相信吗?”
吴错摇头,“巧合也太多了,首先,死因都是勒颈,就连勒颈的方向都一致在颈部左侧;
其次,杀人地点不确定,但尸体都在车内,且两辆车都被凶手刻意停在小区附近,似乎是希望尸体被发现;
最后,两起案件的凶手都刻意避开了路面监控,我们无法追踪车辆的行驶路线,凶手应该是个老司机,而且是提前精心规划过路线的老司机……”
闫儒玉摆了摆手,打断吴错,“提到老司机,赵三刀倒是符合,毕竟,他的职业就是开车,而且,他与两起案件多少都有关系。
为于司娜的父亲开车就不用说了,据他自己说,在杨秀死前,他们可曾经发生过关系……老徐那边的dna检测报告也出来了,跟杨秀**内提取到的dna样本一致。
这个赵三刀,真的只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然还能怎么样,”吴错道:“刘正平都已经认罪了,而且他都被吓疯了,这可是咱们亲眼所见,凶手不是他还能是谁?”
闫儒玉不再说话,点了根烟,继续闭目思索。
“要不这样,咱们分头行动,你询问郭晴,我去跟杨秀的牌友聊聊,明辉和小白负责询问家庭教师。”
“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审人,赵三刀、刘正平、刘小北挨个来了一遍……郭晴,我不审了,你来吧,我去跟搓麻将的欧巴桑聊聊。”
吴错撇嘴,“喜欢往广场舞大妈堆儿里凑,你这是缺乏母爱的表现。”
闫儒玉翻了个大白眼,“就你不缺。”
……
杨秀打麻将并没有固定地方,有时在朋友家里,有时在自己家里,有时又约上牌友到棋牌室去大杀四方。
闫儒玉先通过金子多提供的手机号,联系到了最常与她一起打麻将的朋友。
通电话时,对方正在搓麻,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闫儒玉本不想跟她约在棋牌室,可对方承诺再帮忙引见几个熟人,大家集思广益,或许能回忆起些什么。
棋牌室。
富太太们打牌的地方,远不像闫儒玉想象的那般乌烟瘴气。这是位于某高档会所内的娱乐室,套房的名字起得很讲究,诸如“大四喜”“九莲宝灯”“全双刻”。
此刻,对方所在的套房名为“七星不靠”。
闫儒玉敲门,一名手中拿着牙签插着的水果的妇人开门。
“闫警官?”妇人落落大方地问好。
闫儒玉闻到一股香水味,香味很悠远,淡淡的,显然不是便宜货。
那妇人保养得很好,若是穿上一身校服,恐怕也没人怀疑她是个学生。唯有细细看她的眼睛,方知道这是个有些阅历的女人。
“闫艳秋?”闫儒玉问道:“跟我通过电话的,是您吗?”
“是我,说来也巧,咱们都姓闫呢。”妇人闪身,让闫儒玉进门,并冲屋内喊道:“我跟你们说的警官,来了。”
又有一胖胖的妇人从套房的休息室里走出来,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她一下子就挽住了闫儒玉的手臂。
“杨秀的事儿我们都听说了。”那妇人道。
闫儒玉抽出自己的手臂,与胖胖的妇人保持大约两拳的距离,跟在她侧后方,礼貌道:“打扰你们了,不好意思,我就是例行公事询问一下。”
待进了休息室,闫儒玉看到,休息室里还坐着一个年纪最长的女人。
她的头发虽然花白,却一丝不乱,眼角已有了细纹,但皮肤很红润,穿着得体的黑色丝绒连衣裙,是个纤瘦的女人。
她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副油画中的主角。
见到闫儒玉,她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又说一句“闫警官辛苦了。”
闫儒玉在她放茶杯的桌子一侧坐下。
那是一张麻将桌,上面没有放麻将牌,只孤零零躺着两个色子。
闫儒玉一落座,三个女人也落座。
年长的女人最先开口道:“我和杨秀是三十五年的朋友了。”
她说完这句,却并不急着说下文,就静静坐在那里,又变成了一幅画。
三十五年。
她已不必多说什么,这许多的年头就像是一杯老酒,一碗浓茶,足够人回味。
可是,闫儒玉既不是来喝茶的,也不是来喝酒的。
他只得打断年长女人的沉默,问道:“那您觉得,谁想杀死杨秀?”
问题很直接,因为闫儒玉不想听那些与案情无关的冗长回忆——在他的印象中,女人总是唠叨的。
“有三个人。”
没想到的是,年长女人的答案竟然也很直接,这倒是令闫儒玉刮目相看起来。
“第一个,就是我。第二个,”年长女人朝胖女人抬了一下下巴,“她。”
给闫儒玉开门的闫艳秋最后一个落座,并道:“最想杀她的,大概是我。”
闫儒玉必须得承认,这是他做刑警以来最诧异的时刻。
不过,这诧异很快就一闪而过……女人嘛,总是虚张声势的。
“哦?”闫儒玉的回答只有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