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光,两人看到有个男人俯趴在客厅地上,茶几挡住了他的大半个身子,只露出脑袋和肩膀的部分,地板是浅色的,能一眼看出其上没有明显的血迹。
吴错顾不得许多,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伸手去摸那人的脉搏。
几秒钟后,吴错无奈地摇头,“已经死了,还有温度,凶手可能还没走远。”
吴错起身,在屋子里逡巡了一圈,“门窗没有被撬压的痕迹,现场也没有打斗痕迹,凶手和平进屋,会是熟人吗?”
闫儒玉蹲下身,将人翻过来,想看看正脸。
两人没敢开灯,闫儒玉打开手机上的闪光灯,照在死者脸上。
首先看到的是死者嘴角的一串白沫。
闫儒玉略微一惊,中毒?!
由于国内对有毒药物、化学试剂的管控十分严格,很少出现以毒药做为凶器的杀人手段。
吴错也看到了这一幕,心中不免嘀咕:现场很干净,难道是专业的?
只可惜没有随身带着痕检箱,颇有些手无足措。
两人已经确定死者正是他们要找的王劲松。
正在两人相顾无言的时候,手机铃声大作,吓得闫儒玉一缩脖子。
吴错伸手在王劲松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手机。
老年机,屏幕上用巨大的字体显示这一串陌生号码。
对王劲松来说是陌生的,对闫儒玉和吴错却很熟悉。
是明辉的手机号码。
看来死去的王丽梅身份已经确认,明辉只能通知她唯一的家属了。
闫儒玉和吴错对视一眼,两人很清楚,来过王劲松家的事儿最好先别让任何人知道,以免节外生枝。
吴错迅速起身,将两人碰过的所有地方,踩过的地面,甚至地上的几根不知谁留下的头发全部收拾妥当,又将尸体摆回原样,两人迅速出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吴错毕竟是痕检专业,经他收拾过的现场自然不会留下两人的任何痕迹,可是坐在回家的车上,两人心有余悸,竟都有了一种深陷冰窟的凉意,就连通常一上车就挺尸的闫儒玉,也不安地在副驾驶位置上扭了两下。
如坐针毡!
沉默了许久,闫儒玉终于道:“把吴叔叔送走吧。”
吴错深以为然,“已经送到安全的地方了。”
又是沉默。
两人似乎突然明白了一句话: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夜幕背后似乎隐藏着一只凶兽,随时准备伸出爪牙将人叼走。
这次是吴错先开了口。
“二十年都过去了,没理由突然来杀死当年的知情人。”他说道,“除非,因为对方知道我们要来找王氏兄妹。”
吴错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后怕的情绪,继续道:“而知道我们来找王氏兄妹的,只有维少。”
“可这不符合他的利益,他不想追查他爸的死因了?”
“说不定他早就被人收买……”
闫儒玉摇了摇头,“他那种人,不像是轻易能被人要挟和收买的……可又没有别的解释了……”
回到家,吴错一屁股坐在沙发床上,紧盯着自己的手机发呆。
闫儒玉道:“别看了,明辉他们发现王劲松的尸体,怎么也得是明天一早了,况且,即便发现了,明辉也未必向你泄密。”
说话间,闫儒玉的另一部手机倒是响了。
那是为了秘密跟维少保持联络,而专门购买的不记名电话卡。
“出事儿了!”电话一接通,就听金子多拖着哭腔喊了一句。
吴错赶忙先稳住他:“你们怎么样?人没事吧?”
“人……维少他……死了!”
……
闫儒玉和吴错足有十秒钟没说话。
“你……确定?”
不是问他怎么死的,也没问谁害死他的是谁。
闫儒玉和吴错似乎根本不敢相信维少已经死了。
那可是维少。
除了开车以外无所不能的维少,我这么废柴都还活着,他怎么可能死了?
这疑问自闫儒玉心中掠过,让他不能相信。
却是吴错先冷静了下来。
“你怎么样?”吴错问道。
金子多的声音里带着颤,“他……是为了保护我……才死了……”
“您先回来,”吴错道:“深呼吸,听我说,你听着没?”
“我……在听。”
“我现在就给你订机票,最早一班回来的机票,无论什么案子,不查了,人先回来。你现在就去机场,赶上能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金子多这回真哭了,“他怎么办?……”
显然,这个“他”是指维少的——尸体。
吴错深吸了一口气。
难,太难了,让一个手忙脚乱的技术男清理一具尸体,其难度大概等同于让一个中途辍学的扑街写手证明哥德巴赫猜想。
吴错只好指导道:“维少的死与我们所有人都有关系,一旦他的死公之于众,我们势必受到牵连。
现在,我需要你做两件事,你要努力做到完美,好吗?”
电话那头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
“首先,清理现场,尸体在咱们落脚的那处房子里吗?……好,我知道了,你先戴上手套,把尸体包裹好,用塑料布、保鲜膜、塑料袋什么都可以,裹起来,直到它不会留下任何生理痕迹。
把裹好的尸体放进后备箱,开始清理现场……记得要一直戴手套。”
显然,这个“他”是指维少的——尸体。
吴错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