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对阎行的发问,最先还是戏志才走出来,向阎行禀报。
他是军中的军谋史,也是阎行留下来统筹全军的负责人,这疫病一事一经出现,就引起了他的高度关注,为了这件事情,他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合眼睡一觉了,当下也是熬着沉重的眼袋和扯着沙哑的嗓音在说话。
“隗军候所部,前后发现染病四十八人,已经病逝者六人,目前尚有四十二人染病在床,隗军候也卧病在床。”
“翟司马所部,前后发现染病二十五人,已经病逝者二人,目前尚有二十三人,其中队率韩五一人。”
······
听着戏志才的汇报,阎行的眉头也时展时皱,就现在看来,军中已经证实染上了疫病的将士有近两百人之多,但所幸戏志才调配医匠、药材和隔离患者及时,才没有大规模地在军中蔓延开来,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必须要及时采取措施,才能够遏制这场突如其来的横祸。
“军中突遭疫病,虽说消息封锁,所知者不多,不过我入营之时,也看到了军中士气不高,近来军中可有什么异状?”
阎行听完了军中染病将士的情况之后,不敢懈怠,又开始了解起了军中的士气、军心情况。
由不得他不谨慎,眼下和他们大军对峙的就是号称继承了“大贤良师”遗志的白波军,而军中恰好这个时候突发疫病,时下之人迷信鬼神之说,哪怕是刀头舔血的军汉也不例外,如果被有心人将疫病同太平道、白波军和天谴之类的理论联系起来,妖言惑众,那势必会大大动摇大军将士们的军心。
“除封锁军中疫病消息之外,我等也已经派出军卒,严查捏造鬼神、蛊惑军士之人,目前军中将士们士气不高,多半还是与贼寇相持不下之故。”
戏志才的心思缜密,阎行在担心什么,他一听就能够明了,当下也连忙说明了自己的布置和军中的状况。
阎行听完之后,点点头,由戏志才安排下去的军务他自然放心,离开之前他特意授予戏志才临时节制中军亲卫之权,就是为了避免戏志才威望不够,压不住各部的骄兵悍将,现在看来,戏志才协调各部的能力显然是游刃有余的。
“归附的流民,当下又是如何了?”
除了军中的士卒情况外,阎行最关注的,就是河东北境的流民的归向了。
“大战前后,有大批流民、难民逃难南来,计有近四万人之众,能够安置的,已经安置在绛邑和临汾两地,敌我对峙之后,南逃的民众已经减少了不少。”
听到戏志才的话,阎行又问道:
“安置流民的人手,是否充足,目前是何人负责?”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眼下大战过后,连森严整齐的军中都出现了疫病,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流民就更加可能是爆发疫病的重大隐患了,未雨绸缪,阎行打算安置和防疫同时进行,防止临汾、绛邑两地也爆发大规模疫病。
“此事暂时是由严公负责的,他请命要了两屯士卒,在临汾城外搭建棚子、安置流民。”
“这点人手怎么能够,此事不容小觑,绛邑留下阎兴坐镇,临汾这边把黄颇调过来,让他带上人手和医匠,过来协助安置临汾的流民,并且防治民间的疫病。嗯,布置上就以严公为主,照他的方略去办。”
在阎行看来,严授显然是一个大才,他的屯田安民之术也有很大的可取之处,虽说其中可能还存在一些分歧,但目前自己手下能用的能吏就这么多,戏志才要协助自己处置军务,民政上单纯依靠郑多、黄颇这两名刀笔吏出身的小吏,也左支右绌,既然严授愿意揽下这百废待兴的两地民政,那阎行干脆也就用人不疑,让严授尽全力发挥他料民的能力。
就在阎行和戏志才、徐、曹等军吏商议军政事宜的时候,帐外传来了皮靴的重重踏地声,却是原来出击的马蔺、翟郝两人得胜返回,前来交令了。
“禀校尉,我等此处出击,摧毁贼军哨岗四座,斩首九级,沿途还生擒贼寇一名。不过,那名贼寇,声称是白波渠帅郭太的使者,两军本无仇怨,特来请和,想要面见校尉。”
马蔺、翟郝两人入帐之后,迅速就交接了命令。
“不见!”
听说马、翟二人还生擒了一名郭太派来的请和使者,阎行眼睛一亮,话语脱口而出。
马蔺愣了一下,又询问道:
“此人已被押至辕门外,校尉既然不见,那要如何处置?”
“放他回去,就让他回去捎话给郭太,就说‘汉贼不两立’,朝廷堂堂王师,岂有接受贼寇请和之理,我军后续粮草已经备齐,就等着挥师北上,择日约战,若他还自诩有几分丈夫气概,就莫要再像在汾水旁那样逃走了,与我军决一死战!”
阎行的话说得激昂,马蔺记下之后,连忙掉头出去了,而帐中的其他军吏受阎行话语的感染,和对汾水大捷的自信,士气横空又平添了几分,更有翟郝亲自请战,要为大军北上充当前锋,直驱平阳,进击白波军郭太的所部。
但是阎行却没有布置相关的作战任务,而是下令各部整饬器械、养精蓄锐,做好一切准备。
等到帐中的将佐、军吏鱼贯而出、各自散去的时候,被阎行最后留下来的戏志才,就束手立在帐中。
阎行也摘下了头上的兜鍪,疲倦地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他缓缓起身,按剑走到了帐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