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与其坐而待毙,孰若起而拯之’,这等胆量气魄,果非寻常之人所有!那就依从你的方法,嗯——从此刻开始,全聚的丁壮都交由你来指挥!”
“严师,这——”
听到严师也赞同这个质疑自己的男子的观点,老者心中大急,顿时想开声劝阻,没想到一下子就被严师给劝阻了。
“仲公,我知道你的担忧,只是与其草草撤退,寄希望于来敌身上,企望不被发现地道,就还不如壮士所言,放手一搏,至少这性命还是掌握在自家的手里!”
老者闻言虽然不愠,但也不敢反驳严师的意思,那严师也是果断之人,他立马让人先将老者搀扶过去地道入口,然后就召集所有的青壮都留下来,其他老弱妇女继续前往入口处,自有其他人带他们进入地道。
这个严师在聚落中的威信不可谓不大,虽然是临时下令,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出言反对,虽然还是心存顾虑,但所有青壮都还是驻足留了下来,只是免不了又是和妻儿哭哭啼啼,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
看到这些留下来的人这副模样,阎行眉头一蹙,再转头看严师时,只见对方已经走到人群中间,面容肃然,须发飘飘,环视众人说道:
“此乃危急存亡之时,诸君还在顾念妻儿,不愿死战,莫非是想让敌人将你等尽数杀死后,将你等的妻儿掳去糟蹋不成?”
听到自家的妻儿老少可能会被杀死,被掳走,被蹂躏,原本还留恋不舍的山民顿时警醒,憨勇之人已经须发怒张,面红耳赤了,他们最放不下的缘由是妻儿,愿意死命拼杀的缘由也在妻儿。
看到这个严师在场中不断调动众人同仇敌忾的情绪,阎行不露声色,暗暗点头。
自古请将不如激将,这个严师曾对自己说过他久居山中,熟知山民之性,而人皆有趋利避害的天性,毕竟蝼蚁尚且贪生,况乎灵长之人乎?山民贪生怕死本来也无可厚非,但是既然要把他们留下来,就必须让他们下死力血战,否则这些挂念妻儿、不愿死战的人一旦接战就只会损耗其他自愿留下来的人的士气,白白浪费性命不说,还拖累了全体的人。
《司马法·严位》中讲到“凡人死爱、死怒、死威、死义、死利。凡战,教约人轻死,道约人死正”。意思就是人们有为感恩而效死的,有因激怒而敢死的,有被威逼而拼死的,有因仗义而轻死的,有因贪利而忘死的。一般作战,用法令约束人,只能使人们不敢怕死退缩,用道义感动人,才能使人们愿意为正义而冲锋效死。
眼下要想让这些纯粹的山中之民下死力抵挡,就不得不用他们最挂念的亲人来刺激他们奋力作战。这个严师虽然是在用法家中的术法来驱使民众,但却也暗合兵法,恰到好处,完全符合了阎行想要的效果。
“既然你等都不愿意身首为敌所分,妻女为敌所辱,那就大声告诉我等,当下应当如何!”
“死战,死战,死战!!!”
已经被激怒的山民目眦欲裂,面红耳赤,纷纷举起手中的的农具、兵器大喊,他们原来都是淳朴的民众,但一旦被逼入死路,再加上有人带头指引,立马也会变成悍不畏死的凶徒。
完成这一切蜕化的严师同样也是怒发冲冠,仿佛和山民一样也是义愤填膺、誓死一战,他在派人尽快将山民的妻儿带入地道之后,又大声宣布由阎行来接过指挥众人的权力,山民对这个曾带领他们击退乱兵的魁梧汉子也不反感,反而在看到阎行一个外人都留下后,士气更加激昂,发誓自己一定要为了妻儿老小死命挡住来敌。
看到士气大振、众心可用的山民们,阎行内心也颇为兴奋。他刚刚也已经想好了如何设下一场空城计来对付来犯之敌了,他即刻下令众人带上投矛、弓矢、石块等物潜伏在东面砦栅的低矮处,不准发出声响,也不得现出身形,全部都要静静等待自己的命令,一旦自己发出命令,就即刻现身动手攻击来犯的敌人。
看着留下来的近五十个青壮都拿着武器前往东面的砦栅低矮处埋伏,阎行整顿好身上的兵甲,转身准备也要走过去寨门的角楼,今日这一出空城计唱主角的还是自己,严师有他自己的任务,其他人终究还是太嫩,挑不起这根大梁。
不料,一转身,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映入眼帘。
看着这个熟悉的身影,阎行笑了笑,没有说话。
少女看着他准备前往抵挡来敌,也没有说话,对方原本完全可以跟着其他人一起从地道逃走的,他留下来,就是为了救更多的人。自己纵有千言万语,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以免分了对方的神,害了对方。
只是当阎行颔首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后,就要和自己擦肩而过时,少女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你要保重啊!一定要好好的!”
少女虽然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带哭嗓,但阎行还是停住了脚步,他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了那块原本就要送给她的羊脂玉,郑重地交到少女的手中,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用自己的笑容让少女不要担心。
阎行交过羊脂玉之后,就直接大跨步地走了。少女在他擦肩而过后,一颗黄豆大的眼泪终究还是滴了下来,打在她手中的羊脂玉上。
在一旁的严师看到这一幕,他清癯的脸上神色也变幻了一下,也走到少女的身边,他叹了一口气,轻轻说道:
“莫哭了,我们走吧,乱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