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并不太平。
张袁两方的鏖战已进行到白热化的地步,尤以近日来一系列攻守最为激烈。
先是黑山军仰仗熟知地利,在山野之中用近似游击般的方式突袭迅攻,打完就撤,颇为猥琐,狠狠给了高傲的袁军闷头一击,将袁绍中军打退至十余里开外。
可还没来得及张燕高兴,袁军飞快卷土重来,重装上阵。
毕竟冀州强兵更具战力,更有着天下少有的精锐之师大戟士作为中坚。这大戟士是重装步兵的一种,每个大戟士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都必须有能力承载着其身上配备的、沉重而杀伤力巨大的大戟和重甲。
这支队伍本来是袁绍为对付公孙瓒特意准备的秘密武器,由河北四庭柱中的名将张郃率领。所有入选大戟士之人必定身强力壮,天赋异禀,因此也极为珍贵。只可惜虽然大戟士强力无比,但他们却恰恰对上风格相克的“骑射之王”白马义从,很快被射地七零八落,风头与地位也被麹义的先登营彻底盖过。
只不过如今,白马义从雄风不再,先登营主将麹义也阵亡沙场,先登营余下不多的精锐士卒都被袁绍编入了自己的亲卫,这袁军阵中的王牌实在非大戟士莫属。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大戟士在出阵之后对黑山军五战五捷,只是美中不足,大戟士战力爆表防御惊人但机动不足,面对敌军往往只能击溃而不能追击绞杀,以至于黑山虽败,实力却没有遭受太多损伤。
又一日,两军相击。吕布率八百精骑绕水断后,逼黑山张燕引马步兵两万同袁绍亲率的一万八千大军战至一处。
战到酣时,颜良文丑二将突率数百骑手两翼齐出,在黑山阵中左冲右突杀得人仰马翻,黑山军阵脚大乱,队形松散。
袁绍大喜,趁此天赐良机引步卒冲杀,却正碰上黑山军祭出的数十名黄巾力士,一时间偷鸡不成蚀把米,先前猛冲上去的百名士卒被力士轻易干掉,若非中军有大戟士不动如山,怕难免吃到一场溃败,袁军一时军心惶惶。
黑山一口吞不下,食之难咽,弃之可惜,军中又有人加急来报公孙瓒在幽州似乎有着集结兵力的动向。黑山军说到底,在袁绍眼里不过是寇、是匪,真正的心腹大患还是要数坐拥幽州重新起势的公孙瓒。
正当袁绍纠结要不要撤军时,吕布的骑兵却好像第一次在沙场上睡醒,总算拿出点狼的凶残与狠劲儿,一路奔腾着又杀回了主战场,逼得袁绍不得不下令猛攻,最终以更高的战损比取得了这场遭遇战的胜利。
与此同时,袁军大营,负责守备的袁谭所部。
“这么说来,此事并非公子所为?”
“公则先生,我袁谭为人你还不知?若是想杀他张钰大可挥军而去,又何必多此一举。”
郭图微微摇头叹息,心道张钰又岂是你想杀便杀?若真让袁绍抓住这个由头,那这继承人的位子可就彻底没戏了。
自己主公帐下可没有傻子,那些人谁看不出来主公对于三公子的宠爱?再加上后院中还有个刘氏大权独揽,袁谭已经是如履薄冰的局面了。只不过他毕竟是长子,这个身份摆着,自然就是最正统的继承人,天生便会有为数不少的支持者,这也是郭图站袁谭集团中的一个原因。
当然,更重要的就是……他觉得自己不会被袁尚重视,比起只会蛮干一根筋的武夫袁谭,自小便以面容俊美、才华横溢享誉的袁尚无疑更加难侍奉。
做臣子的,谁不想明哲保身,不蹚浑水?可人皆有欲,有yù_wàng就想要搏一场,因下对了注、站好了队而飞黄腾达、步步高升之人不胜枚举,世上之人也大都不能免俗。
若说出谋划策可能郭图并不擅长,可揣摩人心他真算是个中好手。就凭张钰前世他“奇谋百出”亲手为官渡大败献计献策,却仍能被袁绍忍着活到自己后头,就可以看出他为人处世的不一般了。
郭图是神奇的,从出场到领便当,好像没有一个计谋起到正面作用,这还不算,这些妙计的效果让他看起来简直就是曹操卧底一般。
官渡之战前坑沮授,欲分其权,力阻沮授“养生灭曹”之策;官渡之战中自己计策失败反而倒打一耙,又生生把四庭柱里最会带病打仗的张郃逼反投曹……观其言行应该是头铁狼无疑了。
就是因为这样“卓越”的表现,和与之相反的地位,也可以侧面衬出郭图的本事。
他默默下颌上的胡须,思索片刻道:“不管此事究竟是不是大公子所为,如今风评对您十分不利。”
“那些混账,凭什么诬我清誉?我和那张钰无冤无仇,杀他百害而无一利——”
“对,就是这些话。”郭图微微一笑,“您可以对外宣称,您不光和玉侯无仇,相反还对他敬重有佳,十分仰慕其才华。”
“嗯……”
“然后,立誓定要竭力将那所谓山雨楼的势力连根拔起,以报刺杀玉侯、辱您清誉之恨!”
袁谭静静听着,郭图又道:“接下来,就需要您用山雨楼来和张钰缓和关系了。”
“什么?”袁谭一惊,“这——”
“无极阁名望远大于其实力,其声望天下士子没有不崇敬的,若是它倒向了三公子,为三公子抹平幼子身份的不利,您的大业危矣!”
袁谭压着怒气强行冷静,又道:“可我哪里去寻那山雨楼?”
“死人不会说话,人人都可以是山雨楼的杀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