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下。
千张盾牌瞬间翻起,动作之神速有如飚风之疾。
盾牌之下,是千张强弩,弩之利簇在阳光的照耀下射出令人心寒的色彩。
几乎是刹那间,严纲就注意到了危险。
前方的袁军阵型如同一个巨大的扇面,极其便于射击,不是弓弩兵还能是什么!
弩相比弓而言,对士兵力量的要求更低却有着更强打击力度。而麴义扇形的阵形,也让这千人弩兵能够集中力量射杀最先到达的部队。
一千先登弩手全部起身,抬弩射击。
“撤!”
“嗖!!”
严纲的嘶吼瞬间被弓弩齐发之声压过。
这是真正的隐天蔽日。
“蝗灾……”一名白马义从喃喃道。
“噗!”箭矢穿透了他的胸膛。
也穿透了成百上千公孙军的身体。
血舞雾天,腥气几乎又能凝出血来!
赵云挥舞着银枪,这一波弩箭之密集连他也险些受创。
稍稍后退,护住白马,赵云回望看不到严纲号令,正欲拨马从侧翼而攻,却被后方散作一团的骑兵挤成了中军。
战场之上,哪里还有方向!
战马的哀鸣似引动天地齐哭,白马义从至此已死伤无数。
袁绍一行人早已从营帐中走出,看到这一幕是目瞪口呆。
纵然战果之辉煌让他们欣喜若狂,可毕竟战局未定,反而是这些珍贵马匹的牺牲让所有的人都在心痛。
少数的骑兵顶着弩箭终于冲到麴义阵前,他们一向自诩精锐,他们的表现也一直证明着这一点。
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局势会发展成这样。
轻骑机动再强,白马义从再勇猛,可还没接近敌人就被射得七零八落,死伤惨重,这仗怎么打!
好在,终于,他们杀到了。
这些该死的弓弩手,必将在吾等白马义从的铁蹄下颤抖!
死伤再多又如何?只要让我们冲过来,一切敌人都将是土鸡瓦狗!
白马快染成了赤兔,马上人人像从地狱之中杀出一般,浑身浴血。
正当他们要报仇雪恨、大开杀戒时——
那个人说话了。
麹义说话了。
“刀斧手!”
他就像个恶魔。
他的话就是丧钟。
那于一千弓弩兵身旁等候的刀斧手跳了出来。
一刀砍断马脚,一斧劈掉头颅。
杀!杀!杀!
见人就杀,肆意挥砍就是了!
喋血沙场,何其快哉!
而恰恰相反的是,白马义从的魂已经丢了。
杀到阵前的他们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呆愣间俱都引颈受戮。
“记住,某叫麹义。”
“这支军队,是某的先登营。”
“先登营,上!”
风云涌动,烈火燎原,呐喊声与残叫声交织,血光与刀光辉映。
时不时仍有弓弩在上空来回穿梭,地下已是血流成河。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乱世,人间地狱,人人皆是恶魔!
这次不再是先锋部队,也不光是白马义从,而是全军。
公孙瓒的数万精锐竟又是兵败如山倒,溃不成军。
麴义下令追击,区区一千八百人边追边喊,堂堂数万军队被打的鬼哭狼嚎,全军陷入一片混乱,骑兵、步兵都争相逃命,难以抵抗。
严纲浑身颤抖,他感觉自己平日里充满气力的双手甚至连长枪都再提不动。
身为统帅,他竟然失了方寸,像那些魔怔的骑士那样,呆在场上。
“将军快走!”
袁军一士卒架起弓弩,弩箭朝严纲射出,却被一白马义从舍身挡住。
严纲终于醒了,他挥刀将那小卒砍上了天,却不由自主地滑出了血一般的泪水。
我该怎么做,是打是退?
打?怎么打?一溃千里怎么打!
退?怎么退?四处箭雨怎么退!
白马义从千骑精锐,毁于一旦矣,我严纲有何面目去见主公!
严纲钢牙咬碎,目呲欲裂,逆溃兵而上,竟是要直冲袁军大营。
“狗贼!你还我将士命来!”
“匹夫,”麹义面无表情,拍马起刀,战不三合,斩严纲于马下。
“公孙贼子以你这种废物为将,败亡是早晚的事。”
袁军大营。
“麹义,吾之无双也!”袁绍大喜。
他想过麹义会获胜,这个人是真正的将才,莫说颜良文丑这两员只知冲杀的猛将,就是极善统兵的张郃高览也远远不如。
但他却说,此战只用他的先登营。
袁绍劝也劝了,叱也叱了,麹义还是一副傲气十足的模样,无奈也只能答应。
考虑到双方的实力太过悬殊,袁绍觉得他更可能会败,尤其是以开战前场中形式来看,甚至惨败的准备都已做好。
颜良文丑埋伏于山谷两侧的士兵就是自己的底牌。
然而结果是,胜了。
胜的如此轻易,摧枯拉朽。
来不及庆祝,袁绍亲自奔出营门,擂响战鼓!
“颜良文丑,张郃高览,全军冲锋!”
公孙军忙慌一阵,踩踏间又死伤无算,但终是稳住了阵脚。
公孙瓒顾不得想什么,多年的戎马生涯让他并没有忘记局势。
对方只有一千多人啊!几千匹马冲过去撞都撞死了!
他连吼带砍,挥动帅旗,败军很快又聚集在了一起,原先损失较小的旁军也朝着中军靠拢。
眼见部队又凑起来,公孙瓒急令号砲鸣响,挥军左右欲要重新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