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楠怎么也没想到,苏德居然会先把自己找去。
再见苏德时,方楠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称呼。
曾经可以名正言顺叫一声苏爷爷,可是如今她却成了苏杭之的妾室。
妾室到底该如何称呼他,竟没有人给她普及过这个礼仪。
她一进这府内,就成了苏杭之发泄的工具。
可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想起自己的命运,当真可叹又可悲。
心比天高,命如纸薄。
若是当初她到了年龄就老老实实地听话嫁人,是否就不会承受眼前这般命运?
“阿楠来了,坐吧。”
苏德还是如往日里一般,对方楠是十分客气。好像她就是来苏家找苏杭之玩耍的方家大小姐一般。
“是。”
方楠只得老老实实坐下。
“我与杭之他娘,原本以为老天爷不会再给我们一个孩子了。心里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没有想到老天爷到底还是可怜我们夫妻,给了我们一个儿子。杭之行事糊涂,我却因为他娘的事情一向对他少有管束,才造成了他现在这幅性子。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是。”
苏德就算是对着方楠的爷爷,也怕是少有如此温和的态度。
“您千万不要这么说,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方楠只觉得自己有些坐不住了。
陪嫁来的丫鬟也不知道被苏杭之打发到哪里去了,身边的丫鬟都是苏府的人。
她自从容那里回来就一直心神不安,难道因此露了马脚?
可是会什么找她的不是苏杭之而是苏德?
他们父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杭之年纪也算不小了,行事却是没有个章法。糊里糊涂的,完全不成个样子。到底也尽而立之年,确实该做父亲了。你肚子里已经有了杭之的骨肉,无论男女都是我的第一个孙辈。说起来我年纪比你爷爷还大些,你却做了我的儿媳妇。我这个老人家确实是很想抱孙子了。”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方楠的确没有明白这位一向高深莫测的首辅大人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德却笑道:“我已经安排好,你去江南的一处庄子里养胎。到时候把孩子生下来便在那里好好生活。做个耕读人家,能生活便好。你是方家的大小姐,教导这孩子也算足够了。”
“您安排我去江南?”
方楠心中其实不是很喜欢江南的温婉气象,毕竟自幼生在在京城,见得都是皇城气派,山温水暖的江南到底是与她格格不入了。
“十六公主与杭之的婚事已经提上日程,你留在这里,到时候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为你腹中的孩子着想,也不能再让杭之由得性子胡来了。”
苏德此刻便显示出一朝首辅雷厉风行的做派。
只见他一招手,门外便进来一队精干人马。
“我与你祖父有了协议,他也赞成如此做。到底是委屈你了,孩子。”
苏德的语气却让方楠只感觉到一阵凄凉。她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在离开前对着苏德只身下拜:“请您也多保重。”
苏德此时,便真如一位慈爱的长辈,点头道:“放心吧,都是为了你们好。”
送走了方楠没多久,苏德便拿起桌上的狼毫小笔在一张宣纸上写道:
殷仲文fēng_liú儒雅,海内知名。世异时移,出为东阳太守。常忽忽不乐,顾庭槐而叹曰:此树婆娑,生意尽矣。至如白鹿贞松,青牛文梓。根柢盘魄,山崖表里。桂何事而销亡,桐何为而半死?昔之三河徙植,九畹移根。开花建始之殿,落实睢阳之园。声含嶰谷,曲抱《云门》。将雏集凤,比翼巢鸳。临风亭而唳鹤,对月峡而吟猿。乃有拳曲拥肿,盘坳反覆。熊彪顾盼,鱼龙起伏。节竖山连,文横水蹙。匠石惊视,公输眩目。雕镌始就,剞劂仍加。平鳞铲甲,落角摧牙。重重碎锦,片片真花。纷披草树,散乱烟霞。
若夫松子、古度、平仲、君迁,森梢百顷,槎枿千年。秦则大夫受职,汉则将军坐焉。莫不苔埋菌压,鸟剥虫穿。或低垂于霜露,或撼顿于风烟。东海有白木之庙,西河有枯桑之社,北陆以杨叶为关,南陵以梅根作冶。小山则丛桂留人,扶风则长松系马。岂独城临细柳之上,塞落桃林之下。
若乃山河阻绝,飘零离别。拔本垂泪,伤根沥血。火入空心,膏流断节。横洞口而敧卧,顿山腰而半折,文斜者百围冰碎,理正者千寻瓦裂。载瘿衔瘤,藏穿抱穴,木魅睒睗,山精妖孽。
如今况复风云不感,羁旅无归。未能采葛,还成食薇。沉沦穷巷,芜没荆扉,既伤摇落,弥嗟变衰。《淮南子》云“木叶落,长年悲”,斯之谓矣。乃为歌曰:建章三月火,黄河万里槎。若非金谷满园树,即是河阳一县花。桓大司马闻而叹曰: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世人总说字如其人。可是这位被无数人暗地里视为奸贼的首辅大人却习得是一手柳体字。
柳字取匀衡瘦硬,追魏碑斩钉截铁势,点画爽利挺秀,骨力遒劲,结体严紧。能习得一手柳体,在本朝常被视为“君子”的象征。
苏德年轻的时候,也常常以此为傲。如今到了这年纪,在写出这一手字体,却是个怎么也改不掉的习惯了。
想当初,他出身平民。家里经济拮据时,根本没有地方可以练字。还是妻子为了能让她好好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