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的反应和李景隆、徐增寿预想的一样,一听到配方被泄露后,气得鼻子都歪了。
李景隆和徐增寿低首垂目,任由朱允炆歇斯底里地大骂,直至徐景昌奏报已将卓敬等人缉拿。
朱允炆喝了一声“拿得好”,又突然诏令在京官员尽数入宫,任何人不得缺席,他要亲审人犯。
宦人战兢而动。
半个时辰后,卓、练、黄、胡四人戴枷上铐,面无血色地跪于殿前。四人均是心知肚明,知道自己被人陷害,但万般说辞也当不住空口无凭的圣训,只得自认倒霉。
明人不缺血性,骨子里并没有后世留辫子那种人的奴性,除卓、练等人外,其余朝臣亦是敢言敢谏。但谏言不是乱言,须得有理有据方可。
而报纸泄露肥皂配方却是白纸黑字不容辩驳。
是以,一众朝臣寂静无声,连方孝孺都想不到可以拿什么理由为卓敬四人开脱。
此时,徐增寿却站了出来,奏道:“陛下明鉴,胡广乃新科状元,杀之不祥;黄观乃三元奇才,杀之不忍;卓敬、练子宁有罪,却也有功,还望陛下网开一面,广泽龙恩。”
朱允炆早对胡广不满,暗道:“什么不祥不忍?我看是不能再忍!”于是冷哼一声又想发作,不妨李景隆也站了出来,道:“臣附议。”
朱允炆微微一怔。
先时是太过气愤和对失去银子的心疼,他在李景隆、徐增寿二人酣畅淋漓地发作了一番,此时想来倒有些后悔。
徐增寿便不说,那不过是个无甚主见也注定无甚建树的主,但李景隆确实不该受此委屈。
一念及此,朱允炆将已到嘴边的喝斥咽下去,暗道:“景隆因白沟河一战而多被朝臣话诟,此时正可以给他个顺水人情……只是便宜了徐增寿这厮,好端端给他抢了风头……但我的银子啊,总不能这样就没了!”
正自犹豫,又见李景隆奏道:“陛下,卓敬四人的罪过也不是不能挽回,便如盐铁一样,将肥皂也列入官营便可,民间绝不允私造。”
朱允炆心中恍然,暗道:“我却是被气糊涂了,自然该如此啊!就算难免有私造者,但大头还是在我手里嘛。嗯,就凭景隆此言,我给他面子便无人敢反对。”
方孝孺心善,听着李景隆所言确有道理,便也出来附议。
朱允炆心头一跳:“我要给景隆机会,别跳出来太多人!”于是清咳一声,看着卓敬四人说道:“既然曹国公等人力保,朕便饶了你等性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圣口一开,便是定论。
卓敬四人官职一撸到底,充清教司服杂役。
此结局看着甚惨,其实则不然。四人不仅仅是保全了性命,同时保全了说不准哪天皇上再圣口一开就官复原职的机会。
是以,不仅卓敬四人心中对李景隆、徐增寿怀有感激,其余朝臣也对二人刮目相看。
自此以后,朝中再无反对李景隆之声。
…………
沧州城外,二十多人纵马南下,正是阿鲁台一行。
朱高煦令十三弟雪山济、十四弟游万沧、十五弟欣海陪同,领着众人避开重兵镇守的济南,从延海一路南下。
数日后,众人抵至京师北廓。
雪山济三人因为燕军身份的缘故,自然不准备入城,便在城外十里一处丘坳里歇息。
冬日的酉时末刻,大地已被披上一层淡淡的暮色。
欣海生起篝火,又将冻牛肉架起来烧烤。二十余人的脸庞被映得通红,又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渐渐发出香味的牛肉。
唯有拉克申扭头看着远处,嘴里还嘀咕不断。
阿鲁台皱起了眉头,低声说道:“拉克申,我给你说了多少次,进入大明境内就不要说蒙古话,你怎么又忘了?”
拉克申没有回头,口中的嘀咕却变成了甚为流利的汉话:“万能的长生天呐,世上竟有这样美丽的女子,比豁阿哈屯还要美!”
阿鲁台循声望去,不禁一怔。
暮色里有三骑徐徐而行,看衣着均为女子;距离远到根本看不清她们的面目,但不知为什么总给人一种美婉如仙的感觉。
阿鲁台定定神,低声道:“世上的美女都是长生天所赐,我们只要按照长生天的指引走下去,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拉克申收回了目光,道:“阿鲁台,我们此次到大明来,确定是长生天的指引吗?”
阿鲁台道:“你也知道你叔叔乌格齐哈什哈对我有多么赏识,如果没有得到长生天的指引,我为什么不继续跟着他?”
拉克申目光中流露出崇拜之色,点头道:“黄金家族的血脉是世上最纯正、最高贵的血脉,无论多么辽阔的草原,都是长生天赐予孛儿只斤氏的,任何人都不能抢了去。”
阿鲁台道:“不错,所以你要管住你的眼睛,不要被女人蒙蔽了。”
拉克申低笑道:“我不过是看了几眼,误不了事。你倒是要防着阿尔斯楞,那可是个见着女人腿肚子就发软的家伙。”
二人说话声音很低,但其斜对面一个粗犷汉子却将目光瞪了过来,喝道;“拉克申,你这个被狼叼去命根子的家伙,又在说我坏话?”
拉克申哈哈一笑,道:“阿尔斯楞,不是我说你坏话,你若是瞧着那三个女人还能站起来,我就将今晚的牛肉让给你。”
此言一出,围坐的二十余人均是哈哈大笑。
那个名叫阿尔斯楞的粗犷汉子满面通红,霍地一声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