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中,梁儿刚收起了一卷竹简,又将下一卷轻轻铺开在赵政的面前。
她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其上的内容。
已经是第十一个了……
新送来的奏章之中,有很多都在奏请赵政认命赵佗为此次攻伐百越的主将。
当年屠雎战亡,身为副将的赵佗虽然年轻,却十分熟悉百越的战事和地形,个人能力又很是不俗,按照正常来想,确实是可让他接替屠雎之位的。
可赵政却并未如此,仍然任命赵佗为副将,将主将之位授命给了年纪较大的将军任嚣。
“拿下一卷来。”
赵政半垂着眼,刚一看到这卷奏章的内容就直接要求撤换。
梁儿轻轻一叹,侧头问道:
“百官似乎都对你不用赵佗一事有所不解,你不打算跟他们解释吗?”
赵政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色。
“与他们解释作何?我的心思,只要你一人看透便好。”
见他如此说,梁儿倒生出了些好奇来。
“你就那么确定此事我懂了?”
赵政敛唇一笑,转向她道:
“那你不妨说出来,让我检验一下是否正确。”
闻言,梁儿正了身子,认真道:
“我觉得……正所谓恶战用拙将,赵佗太过聪明,容易因自己的想法而无视皇命。上一次他就是未经请示,便自作主张撤掉二十万大军的。秦越苦战多年,秦无论如何也不可再败。故而,不能冒险让他作为主将主导大军。”
言毕,赵政的唇角高高扬起。
此前,他见梁儿得知他让任嚣做了主将后,竟然一句疑问也无,那时他便已经知道,梁儿定是明白的。
“梁儿英明。”
他笑眼微眯,伸出手来习惯性的揉了揉梁儿的额发,以示嘉奖。
梁儿杏眼眨了眨,又向后缩了缩,讪讪道:
“我只是一个婢子,怎可将英明一词按在我的身上?”
赵政笑意更深,双手捧起她的小脸,宠溺道:
“我说可以,就可以。”
合眼间,赵政的唇已附上了梁儿的唇……
婢子又如何?
等解决了百越与匈奴、她与他并肩于海内、共享天下之时,看谁还敢再将她当做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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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秦已派出三十万兵北击匈奴,增兵南越便很难再调派出太多的人手。
于是蒙毅献计,征集那些曾经逃亡的犯人,和被典押给富人做奴隶、主家又给娶了妻子的人,以及众多杂小的商贩,共近十万人组成军队前往秦越边境。
如此,再加上在上一次秦越之战中被赵佗带领存活下来的二十万兵,一共三十万大军重新出发,再次南征百越。
这次秦军的人数虽不及最初的五十万,但百越在此前的反攻战、和与秦三四年的对峙中,那区区几万人马早已耗尽,现下剩下的也不过只有数千人而已。
而秦有了灵渠这条无险无阻的粮道,百越军便再无办法遏制兵强马壮、装备先进、人数又占绝对优势的大秦军队。
数月以来,咸阳宫中一直捷报频频。
到了深秋时节,这些捷报更是不止来自于南方的百越之地,还多了一部分出于北方的蒙恬大军。
章台宫,麒麟殿广阔的平台之上。
“好消息?”
见赵政看着手中战报微挑了唇角,梁儿不禁问道。
赵政看向她,面有喜色。
“蒙恬已渡河向北,攻占了匈奴的原住地高阙。”
梁儿闻此,一对眸子亮了亮:
“高阙之后,只要再攻下阳山和北假,匈奴一族就会失去最后的驻地,再无力骚扰我大秦,只能远迁北漠了。”
赵政颔首,很是欣慰:
“将匈奴自河南之地驱逐后,年初之时,我令蒙恬将防线前移,在大河沿线修筑城塞、设置县邑,如今终是见了成效。”
所谓“敌退我进”。
那时,匈奴由黄河南岸被逐至了北岸,秦军占领河南,防线便自长城整体向前推进到了黄河边缘。
为了巩固这条新的防线,赵政在年初下令,按照改造长城的原理,让蒙恬于黄河沿线修造要塞、建立城廓。从榆中沿黄河往东一直连接到阴山,整个河南之地总共被划分成了四十四个县邑。
他还赦免了大量犯过罪的人,将他们迁徙至此,以充实这一快地广人稀的区域。
梁儿面容平和,面向远山,轻吸了一口气道:
“历国历代,之所以会与匈奴缠斗不休,皆是因为,但凡大军都难以远征太久。故而每每将匈奴击退,刚刚撤军、返回休整之时,他们便又会卷土重来,没完没了……”
她这般说着,双眸之中华彩渐胜,一身粹白衬着如雪的肌肤,仿佛美玉一般引得赵政不愿再移开视线……
只见她朱唇开合,继续道:
“而你充实于那四十四个县中的人口,刚好可在河南之地长长久久的耕种放牧、积蓄物资,支援前方对匈奴的攻伐。”
说到这,她微敛了头,淡淡一笑,又道:
“如此一来,秦军就算是远出长城,也依旧能存有十分完善的后方补给。大军便可毫无顾虑的持久在外,匈奴也自然再无甚机会能捞到什么好处了。秦,岂会不胜?”
听了她这一番字字珠玑的言论,赵政笑意渐浓,伸手将她揽过,轻揉着她顺直的长发夸赞道:
“从前你便较寻常人聪慧,却唯独时常在兵法上差了那么一点。可如今看来,你已是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