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个“水工”不是工人的意思,而是韩国专管水利事务的官职名称。
他此时已因成功治理了荥泽水患和整修鸿沟之渠等水利工程而闻名天下。来到秦国便是为修建在两千年后也依旧大名鼎鼎的郑国渠。
郑国为秦国设计的是一条灌溉渠,全长三百多里,泾水河水质含沙且具有肥效,可用以灌溉和改良土壤。预计完工后可灌溉土地四万余顷,使粮食翻倍增产。
若郑国渠建成,秦国便会有更加充足的粮草用以吞并六国。
吕不韦和赵政对这个设计都非常满意,哪怕这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还是毫不犹豫的勒令即刻动工。
而与郑国渠几乎同时动工的,还有位于骊山北麓的赵政的陵墓,亦是后来的秦始皇陵……
这一日,烟雨连绵,往来行走的宫人少了许多。
凤凰池边,梧木亭中,
一白衣少女坐于琴前,专注的抚着琴。
她每日都来这里练琴,琴艺已然进步了许多。
只是限于她手中的那张琴太过破旧,她的琴音始终都好似闷在那处,无法奏出畅快淋漓之感。
“这不是梁儿吗?你还真是毅力了得,竟能做到日日都来练琴,当真是风雨无阻。”
梁儿被人突然打断,吓了一跳,忙收了琴音。转头见是田尧,立即手忙脚乱的跪拜施礼。
“奴婢叩见田美人。”
然而梁儿低头在地上趴了许久,也未听见田尧叫她起身,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田尧定定的站在梁儿身前,垂眸看着这个给她施着跪拜大礼的宫婢。
这女人看起来跟自己年纪相仿,长相身材并不突出,也未听她在大王面前说过什么讨喜的话。
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宫婢的资质。
若非要挑出个她的长处来,便只有她那一双手还算灵巧。
华阳太后和帝太后都很钟爱她所梳的发式,时常让她过去梳头;她还做得一手好点心,据说大王千里迢迢寻她回来,也是因为想念她的厨艺,如今大王更是只吃她做的点心,只喝她熬的汤。
田尧曾经也想尝尝梁儿的手艺,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味道,会让大王流连至此。
可大王却一口回绝,说梁儿做的东西,只他和母后可食,旁人碰不得。他说这话时虽是笑着的,可语气却不容反驳。
那一刻,田尧便生出了醋意来。
什么叫“旁人碰不得”?这宫婢做的东西就那般精贵?
大王竟还让她住进了望夷宫寝殿,又进了冀阙大殿。
日日相伴,朝夕相对。
大王看似极宠各宫夫人美人,实则细想,又有哪一个可以胜过这宫婢所得的宠爱?
她一无所长,大王就让她去学琴艺歌舞。
凭什么?
就凭这一双巧手吗?
田尧眸光盯在了梁儿覆在地面上的那双素白的手上。
心中瞬间烦躁异常。
田尧一脚踩上了梁儿的手。
那一脚,汇聚了田尧几月来全部的嫉恨。
梁儿痛到连身体都在颤抖,却没有叫出声来,只硬生生的忍着。
田尧见她这般疼痛也开口不求饶,便一股无名火更盛之前。
田尧给身边侍婢使了一个眼色,那侍婢便恶狠狠的使了吃奶的力气踩向梁儿的另一只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梁儿深知自己在咸阳宫这段日子太过惹眼,迟早要招来祸事。
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奴婢,又如何反抗得了?
梁儿紧紧闭着眼,额头渗出冷汗,身体抖得愈发厉害,双手的疼痛几近麻木。
许久,田尧总算是心里舒爽了些,松了脚道:
“哼!还是个硬骨头。”
梁儿被折磨的已无多少力气,伏在地上虚喘着。
“不知……奴婢是何处……得罪了田美人……竟让美人这般……动气……”
田美人白了地上惨兮兮的梁儿一眼。
“一个贱婢要学琴,想要做个伶人也就罢了,竟还恬不知耻的在梧木亭练琴,这般招摇,是要做给谁看?”
梁儿答话有气无力。
“美人误会了……是……是大王……命奴婢来此练琴的……”
“你不配!”
田尧一听梁儿提起大王,便更是激动起来。
“大王允你在此练琴,不过也就是心血来潮罢了!若你再敢来此招摇,本美人必见一次踩你一次!”
雨,还在下着。
回到望夷宫的梁儿并未多言。
午膳时,梁儿为赵政端起汤碗,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依旧颤抖不已,竟连小小的一碗汤也端不住了,险些将汤溅在赵政的锦袍上。
“大王恕罪!”
梁儿连忙跪地请罪。
赵政却无任何表情,只淡淡吩咐内侍:
“换一个人来。”
被遣出门外的梁儿低头看着自己红肿不堪的双手,又想到赵政不闻不问的神情……
所谓枪打出头鸟,以赵政的早慧,他必然知道如此厚待她定会让她招人记恨,为她惹来诸多祸事。
赵政什么都不问,说明他早知事情原委。
要么,
她只是一个侍婢,赵政觉得无需为她跟美人翻脸。
要么,
赵政另有想法,而她也在他的算计之中……
梁儿这样想着,百般凄凉油然而生。
难道赵政大费周折不远千里将她寻回,就只是为了让她做个宫廷内战的炮灰吗?
梁儿脑中那个幼年赵政还依稀可见,无论如何她也想像不出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