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絮絮叨叨做出了多番布置之后,艾尔回到了大门前。
“最后一件事,这位神父,请您不要用这种事物来侮辱我。”,艾尔指了指之前被套在自己脖子上的镣铐。他张开了双臂,示意自己身上没有携带任何的武器,“请放心吧,我是不会逃走的。”
那名神父冷笑一声,“你这样的罪人却还关心起了自己的名誉,真是可笑,早知如此,为何要触犯圣诫?假模假样,令人作呕。”,说着他伸手拽了一下艾尔脖子上的镣铐,“走吧,去裁判所忏悔你的罪孽吧。”
艾尔深吸了口气,还是按捺住了自己,在众多武士的包围下,随着神父坐进了一辆纯黑色马车。那辆马车与一般圣教神职人员出行时乘坐的马车不同,车厢上那漆黑色如同深夜一般纯粹,正因为如此,装饰在马车上的硕大银色圣十字才会那么的显眼,就好像要将整个黑暗劈开一般。
虽说是大白天,马车内确实漆黑一片,厚重的帷幔将所有阳光都阻挡在外,不漏出一丁点的空隙。
艾尔感觉到了自己身旁同样坐着一人,可是碍于黑暗的阻隔,他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何人。艾尔感到了身下微微的颤动,说明这两马车已经起步,可奇异的是车厢内一片寂静无声,连马蹄声都没有。艾尔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却连旁边那人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在这种情况下,人的五感中最能获得外部信息的视觉与听觉都变得毫无作用,艾尔心中突然出现了一种莫名的焦虑感与恐惧感,内心深处就如同有着一头野兽在冲突咆哮一般,想要大喊着叫出声来,在这一片静默中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又或者用力将车窗砸碎,好拉开那该死的帷幔,好放任可爱美丽的阳光洒入车厢,为这黑暗带来一片光明。
“这种车厢设计出来,就是为了削弱人的意志力的吧?”,艾尔默默想到,“没想到圣教还会想出这样的花招。”,艾尔记得他曾经看过一本书,上面写着黑牢是审讯时成功率最高的刑罚之一,尤其是对着那些受过训练,意志坚定的人有着特殊效果。
对某些人而言,ròu_tǐ上的疼痛带给他们的恐惧,远远比不上心灵的孤独与软弱。越是坚强的堡垒,从内部攻陷它总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为了转移注意力,艾尔开始默默思考了起来,“裁判所说我是触犯了圣诫,因此才要抓捕我。可我到底是触犯了哪一条?”
圣诫六条:第一条、神明的威严至高无上。
第二条、圣教是神在地上的代行者,不可亵渎。
第三条、元素是神明给予世间的恩赐,当满怀敬畏地使用,而不可妄加探求。
第四条、血脉高贵者,乃神明在地上的选民,不可妄言,不可妄行。
第五条、人生来有罪,当时时洗礼自身,脱离罪孽。
第六条、匡扶正义,铲除奸邪,圣光所至之处,黑暗无所遁形。
艾尔思来想去,他一向表现得对于神明和圣教极为尊敬,他的父母也都是有名的虔诚信徒,想来与亵渎神明这样的罪名是扯不上什么关系的。
而艾尔扪心自问,作为一个贵族,他也没有什么作奸犯科,欺压百姓的行径,罪恶滔天到以至于圣教裁判所要绕过贵族长老院,直接抓捕他。
这样一想就很明确了,艾尔触犯的只可能是:元素是神明给予世间的恩赐,当满怀敬畏地使用,而不可妄加探求,这一条了。也就是他做的那些探索元素的实验与研究,被裁判所发现了,就如同那些被裁判所抓捕关押的法师一样。
“可是圣教裁判所到底是怎么发现的?”,艾尔默默想到,“我所有的实验,要么是在密室里完成的。要么是在法师协会同谢尔顿和波特老法师共同进行的。而密室的秘密只有老法师一人知道。”
“也就是说,告密人只可能是老管家、谢尔顿和波特这三人喽?”,艾尔这样想着,心间却像是被刀割一般,痛苦不堪。这三位,老管家艾尔一直是视作自己的亲人与长辈,谢尔顿法师则是艾尔心中的第二位老师,而波特老法师则对于艾尔的元素研究帮助良多。
艾尔对于他们的感情是既敬又爱,平日里别说提防了,就连一点怀疑的念头都没有。现在知道了,这三人中有可能有一人是出卖、背叛他的告密者,艾尔真的是既伤心又难过。
“不会的,不会是他们。说不定是我在西境学习魔法时,露出了什么破绽,荆棘堡人多眼杂,圣教裁判所要是在那里调查处什么蛛丝马迹,也是有可能的。”,艾尔在心里默默思考着。
他知道自己此时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一个人如果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信任,甚至发展到怀疑一切,质疑世界的时候,那这个人要么会成为疯子,要么会成为一个哲学家。
只可惜这两类人,艾尔哪类人都不想去尝试,连丁点的可能性都不想有。
他尽量放空心思,不让这样的杂念干扰自己,也不再去分析和思考:圣教是如何发现自己进行元素研究的秘密。
只是心中的刺已经扎下,又哪是那么容易拔出的。经过时光与恶意的灌溉,这根刺说不定会越长越大,最终在心里扎出一个大窟窿。
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人心都缺了一部分,也许都是从这根看不见、摸不着的小刺开始的。
在这间听不见、看不到的马车、车厢中,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缓慢。当艾尔感到自己的汗水都快要浸透这身外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