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辉大教堂内部,由于教堂的宏伟敞亮,气温比起别处似乎更冷一些,连带着前来祷告的教徒们,都少了不少,使得这大教堂大异往常的冷清。
一间祷告室内部,负责圣域和圣辉城事项的里斯本牧首,有些头疼地看着面前的梅丽莎修女,苦口婆心地劝导道:“您也要体谅圣教现在的困难,现在木炭和粮食都是紧俏货物,我们总要先保证圣教内部的供应,难不成让圣教内老老小小的神父、学徒们都挨饿受冻吗?”
“现在圣教遇到了非同一般的困境。”,里斯本牧首郑重其事地说道。
梅丽莎修女皱了皱眉头,“怎么,情况已经崩坏到这个地步了吗?就连圣教如此庞大的势力,都无法从那些商人手里收到货物?”
“所有的答案都是一样的,那些商人的回答全都众口一词:因为北境和南境商队的减少,木炭已经完全断货了。而煤炭这种本来就是稀缺物资,在大冬天里运输更是困难。”,里斯本牧首回答道。
梅丽莎修女颇有些严厉地看着里斯本牧首,尽管在圣教内部的地位上有高低,但在梅丽莎修女看来,侍奉神明的仆人间,并无尊卑之分。
“不要用这些话来敷衍我,圣教的势力多么强大,我可是清清楚楚的。难道圣教就没有来往南境与北境的商队吗?这几年你们不是一直想着往四境扩张圣教的势力吗?”
“牧首阁下,请不要忘了神爱世人!更不要忘了我们应当怀有的慈悲之心!”
这几句话说得很是严重,甚至接近于指责了。但里斯本牧首并未动气,他深知眼前的这位梅丽莎修女的脾气,现在在圣教内,像她这样纯粹的神职人员,是越来越少了。
“难道在您的眼中,我们这些大主教都是冷血无情之人吗?”,里斯本牧首苦笑着安抚道,“不是我们不想救,而是无能为力罢了。”
“昨日刚刚得到的讯息,圣教来往两境的商队,遭到了雁贼的袭击。十多队商队几乎全军覆没,损失惨重,现在圣教也很困难啊。”,里斯本牧首叹了口气。
梅丽莎修女听了又惊又怒,“什么歹人竟然如此大胆,连圣教的商队都敢劫掠?这些商队赶路的时候打出了圣教的旗号了吗?”
“怎么会没有打出?那些马车上也都烙印着圣十字,只要他们不是都瞎了眼,都应当能认出是圣教的商队!”,里斯本牧首面沉似水地说道。
梅丽莎修女沉默了下来,虽然她是不问世事的苦修之人,但也能意识到这件事的非同寻常:这些歹徒可不仅仅是普通的强盗那么简单,他们不仅不害怕圣教的追捕和报复,甚至还掌握了圣教那么多商队的踪迹和行路计划。
梅丽莎修女能隐隐感觉到,某种黑暗歹毒的阴谋,就像是恶毒蜘蛛的蛛网一般,向圣教笼罩而来,同时她也理解到了,里斯本牧首刚才所说的“非同一般”的困境。
“不过圣教当然不能眼看着这些难民饿死、冻死不管,这样吧,我再想办法从仓储中匀一些物资出来,送到您那里。”,里斯本牧首想了想,许是看在梅丽莎修女的面子上,做出了这样的许诺。
梅丽莎修女叹了口气,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她对着里斯本牧首略微弯了弯腰,以示感谢,“老身就替那些难民们,谢谢您了。”
“这是哪里的话,救助苦难之人本就是应该的。”,里斯本牧首笑着将梅丽莎修女送了出去。在梅丽莎修女的身影在大门外消失后,他脸上的笑容也如同变戏法一般,瞬间消失无踪。
“哼,不过妇人之仁,如此紧张局势下,怎能将这些宝贵的物资浪费给那些难民。”,他的脸上一抹青气闪过,显然梅丽莎修女刚刚的咄咄逼人,还是触怒到了这位大权在握的红衣主教。
梅丽莎修女因为并不接触圣教内部的实务,因此并不知道圣教内部的仓储是多么的雄厚。圣教在圣辉城苦心经营百年,底蕴之强远超一般人的想象,贮藏的各种物资甚至足够全城的市民使用十年之久,因此里斯本牧首刚刚答应得那么痛快,也只是做个顺水人情而已。
然而他却是信奉“人”这种生物,那是记痛不记好的,若是救灾物资散布得太痛快,那些难民怎么可能会记得圣教的好?他们只会当做理所应当,只有受了冻,挨了饿,死了人,痛彻心扉,痛到骨子里以后,圣教随便的一些小恩小惠,他们都会感激涕零,成为圣教的忠实信徒。
从这点来说,现在展开对难民的大规模援助其实时间还不到,就如同熬粥一般,这米粒刚刚变软,还没开花呢,就心急火燎地要端上餐桌了,这能好喝吗?火候还不到啊。
非得等到这些难民心怀绝望,同时对于皇室,对于圣辉城的贵族们怨气大道顶点的时候,圣教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手,这样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只可惜圣教内部有许多如同梅丽莎修女一般,读圣诫读傻了的苦修者们,傻乎乎地将“神爱世人”这类话挂在嘴边,还对他喝五邀六地索要物资。
真真的朽木不可雕也。
这就是里斯本牧首与圣教内部许多神父的不同之处,也是教皇陛下将整个圣辉城事物全都交于他负责的原因,也是他在短短十数年之内,以不可思议的惊人速度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红衣大主教之首的最主要的原因。
圣教需要出世之人负责形象,也需要入世之人扩张影响,互为表里,缺一不可。
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