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难民中又有流言流传了开来,“哎,听说了吗?那一日城外那些贵族们的粮仓全都着火了,那事儿还记得不?”
“怎么会不记得?那火哎,将天边都烧红啦,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烧得这么大的。”
“是啊,要不是那些储粮全部被烧,城里也不至于闹这么大的饥荒。”
“那一日粮食全都烧掉的原因找到啦,你猜怎么着?那些粮食全都是那些贵族自己烧的。”
“不会吧?那些贵族们吃饱了撑的,自己烧自己的粮食玩儿?”
“嘿,你这就不懂了吧?那些该死的贵族们啊,就是要活活饿死我们啊。”
“哎,为什么啊?饿死了我们,谁替他们运货,谁替他们种粮啊?”
“没听前阵子公开审讯了那个塔克的仆人吗?这些贵族啊就是不坏好心,想要挑拨圣教和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样的传言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真遇到还是不信的,那些传话的人就会拿出撒手锏:“你还别不信,没看这几日教皇陛下,整日里长吁短叹,愁眉苦脸的吗?就是为了这件事发愁啊。”
“你想想看,那些贵族们势力多大啊,平日里要想对付我们,不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似的,不费吹飞之力。他们要是铁了心对付咱们圣教,圣教怎么抵挡得住嘛,他老人家整日里就在为这件事发愁呢。”
“你知道查出这件事的是谁吗?就是圣教啊,他们抓住了那一日纵火的犯人,那些纵火犯全是那些贵族的仆人。”
“为什么教皇陛下不公布出来?你傻啊,陛下现在正在为这件事情犯愁呢,现在公布出来不就是和那些贵族翻脸吗?”
“胡说八道?你不信去问问你熟识的神父大人,这件事在圣教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这些难民这几日一直住在圣域,除了攻击教堂的那些暴徒以外,许多难民也都跟不少神父混了个脸熟。当这样的传言愈演愈烈,没过几日几乎传遍了数十万难民的时候,有很多难民都跑去和这些神父进行确认。
可这些神父们的反应,却相当的耐人寻味,或者说是暧昧。他们既不回答“是”,又不回答“不是”,却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上去是满肚子的话想说,但碍于禁令无法说出口的样子。
只是他们的这幅模样,落在难民们的眼中,自然就是默认的表态了。如果不是事实的话,这些神父们大可直接否认啊。在确定了罪魁祸首之后,很多人都为之沉默了,被贵族们肆意欺压的经历,口口相传的历史,都告诉着难民们:贵族天生高人一等,贵族是他们这些贱民们惹不起的呃,如果被贵族打了一巴掌,那要赶紧把另一边的面孔送上去,这样或许还能活命。
这不是怯懦,也不是胆小,而是无数次血与泪的教训所换来的经验,就如同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一样,颠不破的的真理。
然而,真的就能够这样轻易地忘记,从而心安理得地活着吗?
因为饥饿辗转否侧,每一次合眼都害怕无法再睁开的恐惧。妻子儿女在自己眼前活活饿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时的绝望。亲人已逝,从此孤独一人活在世上的孤独与伤痛。以及曾在心里默念过无数次的誓言,咬着牙,吞着血,直至死亡降临的那一刻都不会放弃的誓言: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这些情感就像是烈火一般,将一个人的血与肉,灵与魂都吞噬者,燃烧着,化为一点点的星火,藏在一个人内心的最深处。
他们是贱民,这个王国最底层的阶级,就如同路边的野草一般,被人肆意踩踏,无情嘲笑,却无法反抗,甚至连腰都直不起来。
然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已经有些人已经不想再逆来顺受,忍受下去了。
比如那些刚刚成为圣教狂信徒的难民们。在最近的一次结社集会上,就有一名狂信徒站了出来,高声疾呼道:“同胞们,兄弟们,我问你们:是谁在危难时刻伸出援手,解救了我们?”
“圣教,是圣教!”,山呼海啸般的喊声似乎要震动整个天地。
“在我们因为贪欲,因为嗔念,犯下了种种不可饶恕的罪孽之后,是谁不计前嫌,愿意接纳、原谅我们的?”
“圣教,是圣教!”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此等大恩,三世来报都不为过。而现在,我们的恩人,我们的信仰正在被威胁,正在被亵渎,我们能够坐视不理吗?”
“不能,我们不能!”
“没错,同胞们,兄弟们,我们没有锐利的武器,没有强大的武器,但我们有血有肉,有这条命在,更关键的是,我们有一颗虔诚而又感恩的心。”
“现在我就要去圣辉城,去为圣教,为那些死去的人们讨回一个公道,我只想问一句:谁愿意和我同去?”
“同去!同去!”,同时响起的呐喊和高举的拳头给出了最坚定的答案。那名狂信徒拿起一根木刺,在自己的胳膊上划出了一道口子,蘸血在自己额头上划了一道圣十字!
“愿父神保佑我们,愿每一位死去的同胞都能升入圣唐山,永享安乐。”
一群头上都用鲜血划着圣十字的汉子,拿着木棍、石块等等等,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圣域外走去。这样一群人在难民中无疑是相当扎眼的,不少人一打听,就知道了他们的目的。
一传十,十传百,在他们经过的路旁,有不少人站在一边围观。一开始这些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