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倒是一愣,心说在这滂沱大雨中,除了自己这种外乡人,竟然还有人冒雨赶路。不知是思乡心切的游子,还是视财如命的货商。心中倒有点同病相怜的意味,忍不住探头去望。
却见这重重雨幕中,模糊可见两点较大的亮光被水汽遮没着忽隐忽现,远看像是猛兽的眼睛一点一点逼近。在这两点亮光旁,又有几点小若星光,璀璨如星光的光点时不时闪耀,让人捉摸不透到底是什么东西。伴随着马蹄声,宛若水墨画般被大雨化成一团的一个庞大墨点渐渐由远及近,却是朦朦胧胧得看不清楚,在这孤冷寂寥的雨中,平白无故的让人有点紧张。
就好似童话中老婆婆沙哑吓人的声音描绘的妖魔鬼怪,不就是爱在这种天气,这种气氛里出场?
只是现实毕竟不是童话,随着对方的靠近,艾尔也逐渐看清这大雨天里赶路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不是妖魔鬼怪,但也绝对让人大吃一惊,至少艾尔是惊诧万分。
当头的是一辆马车,架车之人整个身子都隐没在黑色的兜帽雨衣之中,让人看不清面貌,只是从外表看起来应该是个极高大的男子,雨衣贴在他身上凌乱不堪,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似乎就要裂开一般,可这人却稳稳当当得坐在车前,纹丝不动,连一点整理的动作都没有。
车子极为宽大,甚至宽大到奢侈的地步,要知道这马车由整整六匹骏马拉动,可想而知到底是何等的气派。之所以称之为骏马,相比于西境商行这些在霹雳巨响中惊慌失措,颤栗不动的驽马,这六匹马不仅在雷电交加的天气中能迈得开腿,马蹄声更是整齐划一,丝毫不乱,踢踢踏踏敲打在大道上,竟然有种特殊的韵律,显得神骏异常。这不仅需要驾车之人技艺纯熟,手法高超,这几匹马平时所受的训练又是何等的严格?
整个车厢上有星星点点的亮光闪烁,直刺得人有点眼花缭乱,让人禁不住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怪异。直到马车与艾尔的车窗交错而过,惊鸿一瞥之下,艾尔才发现那车厢上似乎、好像、也许是镶嵌着好几块钻石,数量多到艾尔一时间都数不清。难怪会时不时闪烁发光,璀璨如星辰眨眼,却是车厢上的钻石反射着悬挂在车檐的油灯的灯光,所以才忽闪忽现。
如此的骏马,如此的马车,到底车厢里安坐着何等富豪的人物?让人不禁心生向往,但只凭这些还不足以让见多识广的艾尔为之动容,真正让他讶然,甚至是紧张的是列于车厢两侧的两排骑士。
艾尔只能看到正对着他的那排骑士,一数之下一排有八名,想必另一排也是如此。正是这些骑士让他寒毛直竖,一股冷气取代大雨的寒意,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这样的百战而归的战士血液都仿佛被冰住了一样。艾尔知道,这是在生死边缘徘徊无数次的战斗磨砺出来的直觉在提醒着他:这些骑士极度危险!
他们同那位车夫一样,全身笼罩在黑色的雨衣中,只不过紧绷的线条和鼓囊的身形还是显示出这些战士是全副武装,有备无患的。更显眼的是他们悬挂在马侧的长枪,大雨中黑乎乎的长枪看不大清楚,只不过枪头流过的寒光和摔落在枪尖上随即碎成水花的雨滴无时无刻不在发出这样的警告:它们是真正杀人的武器。
拿着杀人的武器的自然是杀人的人,这似乎是句废话。然而细分起来却是可以分为两类人:想杀人且能够杀人的人,想杀人却杀不了的人。
这世事就是如此,有些事有些人做起来易如反掌,有些人做起来却是难如登天。有些事他人能做你也想做,可偏偏这些事是只有他们能做你却做不得的,所以人世间才有有心无力这等的词,这等的人。
而这些骑士显然是能够杀人的人,他们有这样的能力,有这样的心。挺拔的身姿牢牢地钉在马背上,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身体随马背上下起伏,自然至极,似乎这人就和胯下的马黏在了一起,融在了一起,骑术之强,可见一斑。
更可怕的是这些骑士都是单手执缰,另一手紧紧地握着腰间的配剑,做着随时准备战斗的准备!这是何等的训练有素,又是何等的战斗意志,仿佛这些战士不是有血有肉的人类,而是冷冰冰的战斗机械,将任何有可能出现的敌人斩杀殆尽。
除了清晰可闻的马蹄声,这些骑士就再也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没有军队常见的相互笑骂,没有偶尔间的窃窃私语,没有传递信息的命令指示,没有抒发热血的歌声嘹亮。有的只是静默,他们就这样寂静地伴随着马车向前跑去,仿佛要跑到世界尽头。
有时候无声比有声更可怕,军队也同样如此。军歌是为了提振士气,呐喊是为了鼓动勇气,命令是为了发挥战力,喝骂是为了宣泄愤怒,哀嚎是为了忍受伤痛,军队都是有声音的。没有声音的军队呢?
他们只会杀戮,只懂杀戮,只为杀戮。
窥一斑而知全豹,观滴水可知沧海,在见了这样的骑士后,艾尔终于确认了,坐在马车里的那位大人物根本不是什么非富即贵,而是贵不可言。有哪样的富豪能拥有这样的侍卫?即使他富可敌国,坐拥金山也不可能。大帝不容许,所有的贵族都不容许。
所以圣德兰不容许。
马车里坐的那位身份尊贵,超乎想象。艾尔甚至在想不会就是格里弗斯大帝吧?不过他也知道这个想法荒谬至极,也就抛之脑后了,更没有打声招呼,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