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尼区果然与希利文区大不相同,泥地被铺上了厚实的板砖,各种各样的马车络绎不绝,宽大的板车上成堆的货物像山一样。不时有平民进入普尔区内,充当苦力做着粗活,各个商行的管事们呼喝着安排人手搬运货物,会计们则在一旁统计数量,大腹便便的商人们凑在一起谈着价格,戴满戒指的手指不断签署着各种票据。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味道,艾尔仔细闻了闻,鱼腥味,水果的芬芳,食物的香气等等,混合在一起形成了奇异的味道,刺激着人们的嗅觉,虽然有点奇怪,但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总是深深地沉迷其中,无法自拔,因为这是金钱的香味。
这一车车的货物不就是一箱箱的金币吗?这世上还有比金币更诱人的香味吗?不,绝对是没有的,从里到外,从手感到味道,从质量到密度,这世上就再也没有比金币更完美的事物了。
神明从天上带给人间的礼物是美德和金钱,如果只有一样,那一定就是金钱。
与衣着简陋的苦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幢幢富丽堂皇的豪宅,有些宅邸甚至可以用穷奢极欲来形容。家家门口都铺着北地绒羊毛织成的红毯,镇宅用的雕像不是大理石就是芙蓉石,建筑师们不仅是建造,更是如同艺术家一样对这些豪宅精雕细琢,那繁复的雕刻和夺目的绘彩让人瞠目结舌。一幢幢宅院更是造型各不相同,艾尔走过了好几家都没发现有一家相似的。就如同选美大赛上,风姿绰约,千娇百媚的美女们争奇斗艳,尽力展现自己的国色天香,与众不同。
艾尔看得目眩神驰,心中换算着一幢这样的房子值多少钱,可惜以他的浅薄只是根本不知道那些名贵石材的价格,更不用说豪宅内的内饰。西境来的一群土包子一个个目瞪口呆,被震撼得失去言语。
“不用羡慕,不久我们就会在这里拥有一幢自己的豪宅。”艾尔自信满满地说道。
在他一旁的彼得可怜地看着他,忍不住说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跟您做过同样的梦。”
“后来呢?”
彼得耸耸肩,“后来我醒了,继续去田里干农活。”,他一脸的好意,希望唤醒这外地人不切实际的美梦。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艾尔是一个贵族。
艾尔同样耸了耸肩,没有在意小家伙的冒犯,“如果只说不做,那是做梦。行动起来,那才是梦想。”
“我都已经努力那么久了,那就再多做点梦,多做点事吧。”,他默默得对自己说道。
一行人继续静静地向前行进,随着他们的深入,终于有人注意到这只是前行,不做生意的奇特商队,一开始他们还以为这商队是要寻找特定的商家,不过当他们看到这商队向霍利区的城门走去时,吆喝声停止了,计数声停止了,买卖声停止了,人们像是被卡住了脖子般噤声了几秒,然后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各种议论声像是几千只鸭子同时在叫一般吵闹起来。
当然,其中免不了充满优越感的嘲笑声。
“哪里来的乡巴佬,不识路吗,那里也是你这等人能进去的地方?”
“都是些生面孔,怕是外地来的吧,也是可怜,没见过什么世面。”
“瞧那一脸的土样,看看什么看,爷就笑你了,你能怎样,呸,这里可是圣辉城,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肯定会被灰头土脸地打回来,最好闹起来就有热闹看了。”
至于那些大商人们倒是没有这么粗俗,有了点钱总会附庸风雅一番,买几本书,谈几句诗文,观赏两场歌剧,总要显得肚里有点文墨,他们拼命装扮着自己,以为装成了贵族,就真变成了贵族。只是他们装模作样、虚伪至极的叹气和嘴角戏谑的笑容还是暴露了他们的本质。
真正的贵族即使是嘲笑,也是彬彬有礼,优雅得体的,因为他们知道最伤人心的不是言语,不是轻蔑,而是永远不能逾越的距离,远得让人绝望。
彼得在轰然的嘲笑声中有点瑟瑟发抖,本来已经鼓起的勇气就像戳破的气球荡然无存,心里暗暗埋怨着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这帮外地人发疯,自己也跟着疯了。
倒是艾尔在一旁安慰他:“不用在意,这个世界并不是掌握在那些嘲笑者的手中,而恰恰掌握在能够经受得住嘲笑与批评仍不断往前走的人手中。”(注:出自海贼王)
优越感真的很奇妙,山鸡嘲笑高飞的雄鹰不知地上的安稳,春花嘲笑冬梅立雪耐寒的愚蠢,稍稍的与众不同就被放大为百倍千倍的缺陷。
人们心满意足地指指点点,“看那人怎么与我们不一样,真是蠢货。”
还有另一种经常一起被提起的感情:骄傲。可优越感与骄傲看着很相似,本质完全不同。
优越感源于内心的软弱,而骄傲源于内心的强大。
为了掩盖软弱而对他人横加指责,自恃强大所以对他人不屑一顾。
所以骄傲者从不多动嘴皮,因为不屑就是不屑,他们只会昂首挺胸,迈步向前罢了。
艾尔就没有理会这嘲笑谩骂声,淡然自若地走到卫兵前,他也没有扮猪吃虎的爱好,爽快地自报家门:“我是艾尔.爱德华,来自西境的铁荆棘家族。”,在一旁的老管家适时递上了授勋文件,那上面紫罗兰的印章可做不得假。
于是城门大开,平日里铁面无情的门卫官在艾尔面前深深地弯下了腰,亲自为他领路。商行一行人的背影就在上千道视线中慢慢远去,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