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安微微点头,双眸沉寂,不知在想些什么。
九君子看了眼远处江面上缓缓划来的一艘船,斟酌着开口道:“今日辰时,皇上乔装来到了军营。”
司安蓦地抬眸看他,随即转头看向远处缓缓划来的船,夜色掩映,那船头一道身影负手而立,正在缓缓靠近。
九君子看着司安苍白的脸色,不禁轻叹道:“将军,九尊令虽重要,可将军怎能不顾自己的性命?悄悄运走九尊令的渠道数不胜数,属下不明白为何将军要故意放出自己身怀九尊令的消息,引来这番无妄之灾。”
司安抿唇,夜色下他的眸色有些让人看不透。
九君子看他不言语,当即叹了口气,不再多言。这么些年,他从来都没有一天看懂过眼前这个人!
什么样的情况下,可以让一个好端端的人,变得只剩下沉默?!距离那场宫变已经多少年了,从来就没有见他笑过一次。
当年,残云骑突然就与外界失去了联络,等到所有消息传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翻天覆地。
唯见那一日,瓢泼大雨中,山路泥泞,司安只身一人一马来到边疆。大病数月,醒来便犹如换了一个人一样,仅仅只是一个少年,却变得沉默寡言,清冷无波。
当时正值战乱,便一心奔赴在战事之上,在边疆这纷乱的地带,一待就是八年。
昔日的少年如今已经统帅三军,一支残云骑更是犹如整个倾谪国的灵魂,昂然铺就在倾谪国的边境上,将整个倾谪国保护的滴水不漏。
曾经那有些削弱的肩膀,如今已经挑起了整个国家安危的大梁。
也再没有人能够看得懂他!
前尘往事,每每想起,九君子还是唏嘘不已。
片刻,司安收回目光,看向九君子,轻声道:“一会儿你们二人便护在皇上身边,此处虽是倾谪与炎彧国交界,却仍旧不安全。不得让皇上有任何闪失!”
“那您呢?您不和我们一起回军营吗?!”杨彪蓦地叫道,眼睛依旧直勾勾的盯着司安身上的伤,恨不得替司安承受皮肉之苦。
九君子同样疑问,却只疑惑的看向司安。
司安淡淡扫过,微微点头。
“可是,您的伤——”
九君子扯了扯杨彪,制止他再大嚷大叫,随即恭声答道:“是,属下遵命!”
杨彪咽了咽,看向司安淡淡的脸色,生生的把话咽进了肚子里,随即拱手恭敬道:“属下遵命!”
司安微抿薄唇,微微颔首。
船已经缓缓驶近,江面上荡漾起波澜,船头,一袭月牙白衣衫的男子负手而立,月光投射在江面上又折射在他温润如玉的面庞上。
八年了,当年那个满腔热血,笑的肆意的少年如今在岁月的磨砺下,渐渐变得沉稳与温润。
这世间不会有人记得八年前那一个雨夜,他撕心裂肺的咆哮,狂风厮打着他当时还尚且削弱的肩膀。而如今,那些仿佛都成了黄粱一梦!
龙羽轻抬眼帘,双眸波澜不惊,薄唇轻抿着,一撩衣摆走上了桥头。
九君子与杨彪皆齐齐躬身见礼道:“微臣拜见皇上。”
司安双眸微垂,拱手躬身,唇角微抿道:“臣拜见皇上。”
“不必多礼。”
夜色下,龙羽的眸色淡淡,晦涩难懂。
九君子抿了抿唇角,随即微微躬身准备告退,向船舱里走去,却刚走两步却发现杨彪还傻傻的站在原地不动。当即一把拉住杨彪的手臂,微笑着向龙羽与司安告退。
尽管杨彪身高八尺,五大三粗,可竟就这样被身形削瘦的九君子给拉走了。
“额,你,你拉我作甚——”杨彪自知皇上在前,需轻声慢语,偏就嗓音粗重,故意压低了嗓子,听着像是打闷鼓。
“微臣告退。”九君子咬牙,再一用力,终于拉着杨彪进入了船舱。
杨彪直到被拉着进了船舱,这才猛的朝九君子瞪着虎眼,道:“大将军身上的伤——!”说着就要大步跨出去,却又被九君子给扯回来。
“行了行了你!大将军只要不是失去意识的状态,便用不着我们来管。就那点伤算什么,当初大将军可是只率领了百名将士便歼灭了作乱的小国。回来的路上被炎彧帝暗箭所伤,生生逼进了万恶山里!万恶山是什么地方?遍地沼泽,毒物毒气弥漫,活生生一个人家地狱,连鬼都不愿意去的地方!可大将军偏就是带着那百名战士回了来。当时你还不在,那一夜大将军满身是伤,只剩下一口气,却也硬生生撑到了军营里。那百名归来的战士分毫未损,大雨夜里硬是跪在大将军帐外直到大将军清醒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他们没有人知道。所有人只知道从那以后,那百名战士无不奋进图强,硬是跻身进了残云骑里。”九君子用平淡的语气说着,只是那手中无意识敲打的折扇,和悠远深沉的眸色,将他心中所想暴露。
他也不知何时,竟然就这样打心底臣服了司安!
那些过往,那些让他都赞叹不已的事迹,竟也就这样滔滔不绝的说了出来。
“大将军真猛!我杨彪当初咋就是不服气大将军整日冷若冰霜,沉闷闷的性子!所以刚进来的时候,还挑衅过一次,后来也是服服帖帖的!”杨彪听得入迷,止不住赞叹,又遥想起自己当初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止不住傻笑起来。
九君子斜了他一眼,一脸嫌弃。
“还有没有?快说来听听?都怪我杨彪来的晚,要不然也能一睹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