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处理伤口的过程中,刘惜之只留春花在一旁协助,其他人都让她赶了出去,包括赵文轩。赵文轩临走出房间门口之前,一直留意着她的双眼和脸上的表情,心里忽然沉闷了许多,就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一般。刘惜之压根就无暇顾及赵文轩怎么想的,她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罗佑就这么死去。一个多时辰后,客栈的房门终于打开。春花满头是汗地走了出来,被她拿出来的还有一堆满是血的白布和破烂衣服。赵文轩再次走入房间时,罗佑依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但身上的血污已经被擦干净了,也换了一套不一样的衣服了,脸色发白,显然是失血过多。刘惜之坐在床边,探头去摸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才舒了口气。赵文轩脚步轻盈地走到她身旁,淡淡地问道:“刘大夫对病人一向都是这样尽心尽力的?”刘惜之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显然此刻才看见他。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帮罗佑盖上薄被。“在云阳山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帮你诊治的。”刘惜之的声音仿佛是深潭里传出来,略带着疲惫,明明是死水毫无涟漪一般,但是赵文轩却听出了一丝丝不耐烦。他颔了颔首,“当时也是这般焦急?哭了吗?”赵文轩忽然发现他不了解眼前的人,如果是不相干的人,焦急他明白,可为什么会哭呢?她的脸上除了汗迹还有泪痕,而且一双通红的眼,准是瞒不了人的。刘惜之无错地抬手抹脸。良久,她道:“你受伤那会,我没哭。”赵文轩什么都没说,只“嗯”了声。许久的沉默,直到床上的人痛苦地低喃了声才被打破,刘惜之拿出干净的帕子,为他擦汗。“你认识他?”赵文轩的心就凉了半截,似问话,又似肯定。刘惜之点头。“什么时候的事?”他觉得自己有些无赖了,认识或不认识,又与他何干。刘惜之心里低笑,什么时候的事?上辈子的事。“第一次随祖父进宫,刚到通州码头,是他来接的。”赵文轩冷冷地道:“没想到感情已经这么深了,可惜是没有结果的。”他说完就甩袖走出房间。此时送罗佑来的那个厂卫才进来,向刘惜之拱手行礼后才问道:“罗掌班他怎么样了?”“受伤太重了,五脏六腑都有内伤,能不能好,说不准。”刘惜之无悲无喜地说道,她只是在陈述,中间毫无介入个人感情。厂卫脸色一沉,低下头来,“只要姑娘就醒罗掌班,从此就是我们东厂的恩人。”他还没来得及回去东厂复命,一直在外面等着抢救的结果,以他对督主罗凡的了解,若是罗佑没了,他是绝对活不了的,才斗胆赌一赌让这位姑娘救。“恩不恩人这些,我不在乎。”刘惜之依旧说得极为平淡。“你能告诉我,他是怎么受这么重的伤吗?似乎是被震伤的。”她反问道。厂卫低下头来,有些事他们是死也不能说的,“是吴某等保护不周。”刘惜之知道他们是不能说了,也不勉强,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道:“今晚我会在这守着,你若是不放心就在门外看着,但是尽量不要发出声响,他需要休息。”厂卫心里大为意外,但仍旧点头应道,“吴某知道了,感激不尽,日后定当报答。”说完,他再次拱手,退了出去。房间的门被他轻轻关上,屋内只剩下刘惜之一个意识清醒的人。她有些错愕的看着眼前人,适才处理伤口时,她查看了一番他的身体,这是不可避免的,然而她才发现他竟没有自宫。这样阴柔的一张脸,是属于一个正常男人的?那么上辈子呢?罗佑是否也是正常男人?可他们从来没有任何亲密行为,一直都是像朋友一般相处。罗佑又哼了声,昏迷中的他,似乎在跟什么做斗争一般,痛苦地皱起眉头。刘惜之再次给他擦汗,用手指抚平他皱起来的眉头。赵文轩离开后,去客栈的马房,把宫里的马牵了出来,他疯了似地,纵马前行,此时街上已经人潮退散,重新陷入一片安静与黑暗中。只他一人一马,像受了伤的猛兽般嘶吼。小希子等人在身后追着,不敢太近,也不敢太远。唯一让小希子得到安慰的是赵文轩跑的方向是回宫里去的。马儿在宫门口停下,侍卫上前行礼,宫门没有任何耽误地打开了。小希子等人已经追了上来,他轻轻唤道:“殿下,回宫了。”赵文轩有一瞬间的错愕,他拉着缰绳,让马掉了个头,看向宫外,这是一条长长的廊道,延伸到看不到尽头的远方。他想到了还在陪伴着另一个人的她,还在为另一个人的性命垂危而流泪的她。“她一个人能行吗?”赵文轩问的是小希子。小希子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回答,“刘姑娘,从医多年,对这些病人,应该有一套心得。”赵文轩睨了他一眼,他又改口道:“但只她一人看着一个半死不死的人,似乎是累了点。”“通知东厂的罗凡,让他派人完,又拉着马在原地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往宫外奔去,就去看一眼,在天亮之前赶回宫里。小希子大呼哀哉,赶忙派了一人去东厂通知罗凡,其他人又跟住赵文轩跑了出去。守着宫门的两个侍卫,你看我,我看你,对于太孙的事,他们不敢多议论,像没事人一样又把宫门关掉。赵文轩来到客栈门前,果然抬头一看就见到罗佑的那间房里依旧灯火通明。他下了马,直往那房间去。厂卫依在门外屈膝坐着,看见赵文轩,赶紧站起来行礼。他轻轻地问了一句,“谁在里面?”“刘姑娘。”赵文轩眉头一挑,语气里带着责备,“东厂没人来接应吗?”“属下只一人回来,若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