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军用了数百门大砲、高大的云楼、如网的云梯、粗重的撞车等所有契丹最强大的攻城器械。数十座比城墙还高的云楼大多数都是到了瀛州城下赶制的,契丹军队用充足的人力伐光了方圆数百里的树木,建造起这种能够鸟瞰城头、发射箭弩,甚至飞身跃上城墙的庞然大物。契丹军在城北五百步之外还垒起一座高过瀛州城墙的土台。站在这里,瀛州北半部的内外一览无余。
攻城战打到第十天,又是一整日的鏖战,士兵们一波又一波踏过早已用土和石头填满的壕沟,攻到城下,在云楼箭弩的掩护下用云梯勾住城头向上攀爬。城上抛下如泻的滚木雷石,加上排竿击打滚油泼烫,一批又一批契丹兵被击退。城下尸积如山。当血红的晚霞涂上西边天际的时候,高台上的萧挞凛鸣金收兵。寒风送来浓烈的硝烟和血腥,他睁着血红的双眼,对这些天一直在这里观敌料阵的人们说道:
“太后、皇上、丞相,末将无能,请圣上治罪。但是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伤亡太大了。时间也不知还要拖多久,咱们耗不起。”
萧燕燕问道:“伤亡多少了?”
“昨天统计已经阵亡过万,伤者加倍。今天又是上千阵亡。”
萧燕燕这几天一直眉头紧缩,天天站在这里,着急时还亲自擂鼓助威。她亲眼看到将士们拼尽了全力,小小瀛州城还是岿然不动。难道契丹人真的攻不了城吗?如果不攻城,一直长驱直入,会在一路留下重大隐患。她却没有说话,将目光投向主持这场战争的韩德让。
韩德让责无旁贷,必须做出决策,他沉声道:
“太后、皇上,这不能怪萧大帅。契丹和宋国势均力敌,契丹所长是战马骑兵,宋人所赖是城墙弓弩。咱们靠骑兵运动甩开定州,赢了第一仗,等于一箭未发就将王超的十万主力困死在定州。宋军已经伤筋动骨,减轻了咱们的压力。攻城本不是契丹长项,这第二仗就算是宋人占了上风,也没什么了不起。这正是双方优劣的充分表现。老臣以为应该审时度势调整战略。还是老办法,撇下瀛州,派兵野外埋伏阻击,让它不敢从咱们背后掩杀。大军继续前进。”
耶律隆绪说道:
“丞相说得对。宋贼用堡垒对付咱们的铁骑,现在就是这两种战法的较量。这一战的目标是迫使赵恒同意割让两州三关,那就不必一城一池硬啃。咱们应该长驱直入打到黄河,甚至开封,要让赵恒感到压力。所需防范的是背后这些堡垒,不能被它们切断后路。好在这次兵力充足,只要将野外埋伏阻击准备好就不怕。宋贼只要敢出来就狠狠打,正好消灭它的实力。”
三十四岁的皇帝已经多次出征,对战争感悟颇深。他从不越过母后做决断,但是却越来越多地表达自己的看法。随着他进入中年,外面流传着一种说法,道是太后迟迟不归政是因为皇帝愚笨。他不能容忍这种污蔑,在适当机会下并不拒绝表现,
萧燕燕点头:
“我同意。如果放弃瀛州,下一步怎么打呢?”
韩德让说出这几天深思熟虑的想法:
“河北前线三镇的主力集中在定州,咱们已经不必顾虑它。大名府是宋军黄河防线的大本营,咱们也不和它硬拼,绕过它,从祁(今河北省安国市)、深(今河北省衡水市)下邢(今河北省邢台市)、洺(今河北省永年县)直攻白马和澶州两个黄河渡口。”
开封的最后一道防线就是黄河天险,大河下游利于大军过河的渡口除了重兵屯聚的大名,就是澶州和滑州的白马渡。
“好!”萧挞凛衷心赞同说道:“沿途遇到好打的州县城镇就打,打不下的不与它纠缠,埋伏下阻击并用骑兵扫荡田野,令敌人不敢骚扰和断绝后路,这才是咱们骑兵的打法。末将继续做先锋,让排押和我一起,到时候兵分两路,一路打白马,一路打澶州。”
“太后、皇上,老臣以为可以留下人打扫战场,明天大军出发。”
韩德让道。
“好。”
萧燕燕道。萧挞凛忽然问:
“丞相,王继忠那边进展如何?”
这件事自然是不瞒萧挞凛这员主将的。这几天挞凛全力以赴指挥攻城,对其它不闻不问,现在攻城告了一个段落,他便想起这件关系重大的事来。韩德让笑道:
“赵恒已经给王继忠回了信。十天前这边开战,那边石普已派人护送李兴回来,可见宋人对这件事的重视。那是一份亲写的手诏,说他赵恒常盼息战安民,不愿穷兵黩武,命王继忠向咱们转达这个意思,并商议有关事宜,情况随时让边臣奏闻。两宫圣上和老臣都算准了赵恒一定对谈判求之不得,看来不出意外。但是和谈艰难曲折比打仗复杂得多,随时会出现意外,不能放太大指望。现在只能是文武并进,哪一方面也不能松懈。”
萧挞凛心领神会,道:
“这么说来和谈已经开始了。末将定不负两宫陛下和丞相所望,把仗打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