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了思绪,听见路子闵说道:“母亲曾说过,舅舅心气高,一心想让齐家门楣光耀,还逼着琛弟出人头地,自小就总拿他来与我和大哥相比……”
他坐在那里,面上向来挂着顽劣的笑也不见了,“为此舅舅逼着琛弟要和吴家那个姑娘结亲也就罢了,这次怎能这么糊涂!”
饶是他向来嘻嘻哈哈的性子,此刻也心乱的很。
韩均知他心中难过,若果真能毫无感觉地面对此事,反而不是他认识的路子闵,也不值得他韩均相交了。
“各人有各人的追求,我相信伯父一定已经劝过齐大人了,大家道不同,你也不用太苛责自己。”
这种事,劝慰并不管用,只能等路子闵自己转过这个弯来。
“谢谢你退之。”
待心情平复了些,路子闵终于觉得方才自己实在有些丢人,颇不好意思地转开眼,“好了我没事了,就是有点心烦,太晚了要不你就别回去了,就在我家歇下吧,明日咱们一同去上衙。”
韩均摇摇头,“不了,伯父伯母也忙乱了一天,就不多叨扰了,府里肯定也还等着我回去。”
“也对,肯定还有好些事情要问你呢!”
于是,快宵禁的时候,一人骑了马从青云巷路家出来,到了齐安侯府门前,有家仆开了门,等人进去了,小厮牵了马从侧门而入,那两扇沉重的红漆大门又缓缓合上。
夜色下,“齐安侯府”四个大字格外庄严,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府里,齐安侯韩焘与夫人何氏还未睡下,穿的整整齐齐等在厅堂里头,两人并没说话,气氛便有些凝滞。
何氏已经换下了一品侯夫人的华服,穿了家常衣裳的她顿时有些萎靡,没了那盖冠垒起来的华贵,她也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贵妇人罢了。
此时正惴惴不安地,瞄一眼齐安侯,想说话又不大敢说。
韩均进来的时候,她明显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可回来了,吃饭了没有?快坐下歇歇,喝口水再说。”
倒与白日里出门时盛气凌人的模样大相径庭。
韩均并不露出什么来,只淡淡地道:“不用麻烦母亲了,路伯父和伯母都安排的很妥当。”
“是呀,我听说亲家夫人是最周到不过的,是我白担心了,实在不该,来,尝尝这荔枝,白天刚送过来的,新鲜着呢!”
韩均便同父亲行礼,而后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手里拿了个荔枝剥着。
看着很是新鲜的样子,这个时节已经过了,倒是难得,不如明天让青吉拿上一些送去路家,路子昕定会喜欢。他想。
何氏见他半晌不说话,只坐在那里,端着一张脸,便对丈夫齐安侯使了使眼色。
“咳咳”韩焘干咳了两声,“均儿,我们走后,路家有没有说什么?”
“伯父伯母对聘礼很是满意,夸了儿子几句,其他的倒不曾说什么,不知父亲指的是?”既然他们不明说,韩均也乐的装傻。
不等齐安侯再说话,便听何氏抢了话头,满面愧疚地道:“均儿,今日是母亲做的不对,没有考虑周全,你别见怪。”
韩均不动声色地道:“母亲说的,儿子不懂,哪有晚辈责怪长辈的道理。”
“是是是,我的意思是说,哎呀,都怪我,觉得毕竟纳征是大事,想着必须要穿的庄重一些,就心急,没考虑那么多,实在是太失礼了,也不知道亲家有没有生气。”
“是啊,你母亲没见过什么世面,一点事就慌了手脚,你别怪她。”韩焘也道。
韩均便觉得十分好笑。
果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路家夫妻根本就没提这件事,言行举止间也没有丝毫见怪的意思,可见是并没有放在心上的,只有何氏,怕是被大长公主敲打了一番,现下是害怕了,这才做这幅模样来。
“哦~”他故意拖长了尾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地,“父亲说的是这个啊。”
何氏立马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不错眼地盯着他。
倒不是她这么快就转了性子,实在是大长公主已经把话说的十分明白。
想起回府的时候,大长公主招了她到身边,冷冷地道:“以往的事情,说多了也没意思,你自己心里有数,这日后该怎么做,你可不要犯糊涂!侯府,到底还是均儿的。”
何氏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便是丈夫齐安侯也狠狠告诫了她一顿,“我看都是我纵的你心太大了!穿了好看还是日后没得穿了?你若是不想穿了,只管说一声!”
若不是贴身的嬷嬷知道不好,连忙抱了一双儿女过来,只怕她在侯府的一点脸面也要丢尽了。
好说歹说,哭也哭了求也求了,齐安侯才答应,会劝劝韩均。
看着他们二人,一个十分殷勤,一个小心翼翼,韩均忽然觉得没意思,他这是在做什么呢?
父亲觉得对娘亲和自己有愧,可又不舍得何氏和她所生的一双儿女,而何氏呢?时而精明时而糊涂,也不过是因为那一点点得失利益,他们这一家子,倒谈不上什么亲情了。
他现在的做法,又与他们有何区别?只不过仗着大长公主的势,凭着父亲的一点悔恨罢了。
韩均甚至有掉头回路家的冲动,毕竟连齐家的事情,路景修都不瞒着,只怕他不知其中利害,因着路家的关系亲近齐家惹祸上身罢了。
胸口有暖意一点点涌上来,不觉中他唇角带了一抹笑。
“父亲母亲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