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乘小艇一靠近运兵船,便险些被鱼腥味儿熏得晕眩过去,刚刚在分解鲸鱼尸体的现场,气味儿都未如这里一样般刺鼻。
此时,运兵船上摆满了收集来的鲸鱼脂,各种容器齐上阵,就连船舱中一直吃灰的洗澡盆都已经拿出来盛放这些臭哄哄的粘稠物。饶是如此,鲸鱼脂肪也已无处安放,它们被直接堆放在甲板中央。这也难怪,露脊鲸身体的脂肪含量约为百分之四十,那么一百多吨的鲸鱼,足足能出产四十吨鲸脂,现在船上的这些,还远不及那个数字。
里昂捂着鼻子来到甲板上,看着成吨的鲸脂直皱眉头:怪不得没有别船上的人愿意将这些东西运回去,这味道,真是三生难忘啊。
不过,食用生鲸脂的工作必须要推行下去,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此时,里昂在船上的地位今非昔比,杰弗里和库克不在,他就是船上实际的最高长官,他将留守的船员唤来,给他们分配了任务:立刻用杯盘等容器盛装生鲸脂,给所有出现坏血病病症的船员食用!
里昂特意强调,一定要是生的、未经过加热处理的鲸鱼脂肪,必须保证原汁原味儿!这可不是里昂的恶趣味,实在是维生素c遇热后会分解掉,那样的话就不能治疗坏血病病人了。
留守的十字军士兵和水手们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端着容器去了,但很快,他们又无可奈何地回来了。
“里昂大人,病患们的抵触情绪很大啊!即使最虚弱的病人,也因无法享用这样的‘美味’,做出了最坚决的抵抗。”一名士兵说话时还捂着鼻子,说话声有些阴阳怪气。
“里昂大人,有几名病人在听说食用鲸鱼脂肪后能治愈坏血病,还是勉强试吃了的。但是他们大都发生了呕吐或干呕,难以继续食用。”一名水手如是说。
“里昂大人,据我观察,没有水的话,这样的食物是难以下咽的,可以增加病患们的淡水配给吗?”又有人建议道。
里昂被人称为“大人”,不得不说这个称谓还是让他很受用,但听到食用生鲸脂的任务没完成,“里昂大人”就立刻变了脸色。
“吃不下去?吃不下去也要吃!从现在开始,不吃生鲸脂的人没有饭吃!发生呕吐?那就先吐一遍,然后继续!要水喝?没问题啊,一份配给不够就给两份,两份不够就三份,一定要让他们给我咽下去!”里昂面露狰狞。
铩羽而归的人们再一次去了,带着“里昂大人”的命令和决心。
放完狠话的里昂十分汗颜,没人比他更知道鲸鱼脂肪的难以下咽。记得那次被因纽特人欺骗吃了“特制冰淇淋”后,里昂足足花了十分钟才将那一口给咽下去,事后好几天都还觉得口腔中有鱼腥味儿残留,刷多少遍牙也没用。要知道那还是经过冷冻后的鲸鱼脂,想要咽下去相对容易,而这些“新鲜出炉”的鲸鱼脂肪又另当别论,里昂甚至能想象到:油腻混合着血液的脂肪粘在口腔里、能将人呛得背过气去的怪味儿、无论如何吞咽都无法咽下分毫的痛苦……
但是没有办法,事实就是这么残酷,想要活命,无论多难吃也得吃下去。
这一晚,在李昂的监督下忙活了很久,人们才确保了每一个坏血病病人至少食用过一小碗的生鲸脂。期间,海面上分割鲸鱼尸体的工作仍旧没完成,不断有鲸鱼肉被分散到各个船只上去,而无人问津的鲸鱼脂也源源不断地被送到了里昂所在的运兵船上。
清晨,当彻夜不眠的杰弗里回到自己的船上时,他也被鱼腥味儿弄得直犯恶心。但当他看到累倒在鲸脂旁沉睡的里昂后,觉得自己必须以身作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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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脊鲸的尸体到底还是没有完全被收集掉,即便几乎整个船队的人都派出了人手和小船负责分割和运送,但还是没有快过闻着血腥味儿而来的鲨鱼群。不过好在人们在这之前还是收集到了足够多的鲸肉,这一点还是能让每个人都开心起来的。
但与此同时又有一件事让参与分割鲸鱼尸体的水手们感觉到不爽:那就是鲸鱼这种生物虽然看起来个头儿很大,但实际上身上的肉占比并不多,反倒是鲸皮下那层厚厚的脂肪占了大多数,收集完一桶又一桶,简直没完没了。
提到鲸鱼脂肪,人们会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此时已经被孤立出去的那艘运兵船。那艘运兵船几乎收纳了所有的鲸鱼脂,其腥臭味儿可用“顶风臭十里”来形容也不为过。
说起来那个牵头捕猎鲸鱼的什么里昂,可真是个大傻瓜,他不急着瓜分本就不多的肉食,却将那些难闻的粘稠物视为宝贝。虽然人群中已经开始流传,吃生鲸脂可以治疗坏血诅咒,但绝大多数人还是对这传言不屑一顾:开什么玩笑,那么腥臭的东西还得生吃?不如死了算了好吧?
无论如何,船队继续启程了,将那片被鲜血染红的海域抛在了脑后。
再次后日子仿佛又陷入到了无聊和孤寂中,获取新鲜肉食的兴奋也被冲淡了不少。不过人们很快发现了新的乐趣,那就是观看那艘“臭不可闻”的运兵船。那艘船上的里昂大人又傻出了新高度,他在将盛放鲸鱼脂的容器收集到船舱内部后,又开始带着人处理剥下来的鲸鱼皮。他们的做法是——盐渍。
天啊!难道他是准备将鲸鱼皮长久地保存下来,以便日后食用吗?不是没有人见过那些鲸鱼皮,干瘪坚硬的质地用来做皮甲和皮衣还差不多,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