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微微放亮,雄鸡刚啼一遍。
陆锦帆从香甜的睡梦中挣扎着醒来,也不知是刚刚从沉睡中醒来或者是做了什么梦的缘故,脸色有些绯红眼神略带迷离,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清醒过来,起身把窗帘拉开一条小缝,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暗道坏了已经晚了,今天怕去提水之时得排队排好一会儿了。
可能是陆锦帆起身之时把被子一带冷气钻了进来,小雀儿虽还在闭着眼睛但小嘴却不满地吧唧数下,两只小手无意识地乱挥两下,正巧拍在陆锦帆腰间软肉,陆锦帆被这个突然袭击搞得浑身一个激灵,半转身“恶狠狠”地看了两眼自己女儿,这才温柔地给小雀儿掖了掖被角,手脚麻利地开始起床。
穿好衣服下床之后,陆锦帆走到角落的水缸之处,抽开放在水缸之挡着蚊蝇的木板,拿起水缸里的半截葫芦舀了一瓢清水倒在脸盆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抽出脚下棉花套子中间的陶壶,试了试里面热水的温度还算尚可后,才倒出一点到脸盆里,有小心翼翼地把陶壶放了回去。
就着这一点稍微有些温度的水把脸洗了干净,陆锦帆坐在铜镜面前开始梳头,每一缕头发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干干净净。她知道,虽然自己是一位寡妇,但是却必须比寻常人家更加干净,更加洁身自好,否则只要有一天稍微衣衫不整或者发型凌乱的出门,那么村子里的谣言就能杀人。
青牛村虽说是个世外桃源不假,但在这生活了八年的陆锦帆更知道,这儿的规矩,其实更加可怕。乡约立在村子里,也悬在众人头顶,谁要是稍微违反了这乡约的约束,那么乡约就会化身成一位阴鸷烈的审判者直扑而下,不会听你任何辩解地就给你定罪。
花了比平常多一小半的时间,陆锦帆疏了一个不常梳的双螺髻,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陆锦帆脸色又悄悄红了几许,暗自啐道,“呸,这么大的人了,梳这么个姑娘家的头发干嘛。”
心底虽是这么说,陆锦帆却没有把头发放下来的趋势,站起身看看外面的天色,提着水桶推开房门,就要朝着老槐树下的水井而去。
小黄狗看到主人出来,刚刚欢快地扑到一半,却骤然停住,全身须发皆张,犬牙外漏。
顾仙佛房间里,先是传来一阵闷响,然后是一声剧烈癫狂的惨叫骤然爆发。
陆锦帆花容失色,手里水桶不知何时已经被仍在地下,她自然能听出,这是顾公子的声音。
小黄狗在她脚下重重吠了两声,这才把陆锦帆的魂儿唤回来,陆锦帆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了,拎起麻布长裙的前襟就往顾仙佛房间冲去。所幸顾仙佛的房门只是简单的反锁了一道小暗扣,陆锦帆虽然推不开,但是情急之下肩膀一撞还是立刻就闯了进去。
进得房间刚刚站稳脚跟,陆锦帆就呆滞在了当场。
因再次铤而走险修习燃魂而被反噬的顾仙佛在床盘膝而坐,口中喋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他整个胸膛前的衣衫,还有不小鲜血顺着胸前的衣衫留到了双腿之,整个把顾仙佛染成了一个血人。
顾仙佛面如金纸嘴唇毫无色彩,双眼瞳孔已经有些涣散,虚弱道:“你……你来啦。”
陆锦帆三步并作两步前去扑倒在顾仙佛床边,一边伸手擦拭着顾仙佛嘴角的血渍一边带着哭腔惊悸问道:“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晚……昨天晚不是还好好的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顾公子,你稍微坚持一下,我马……我马去给你请郎中。”
顾仙佛几乎是耗尽全身力气才一把抓住陆锦帆手腕,阻止住她外出的脚步,虚弱却坚定的摇摇头:“陆……陆姑娘,我这毛病……不是寻常大夫能看得了的,是……我昨天晚太心急了,运功……运功出现岔子了,陆姑娘,我可能下一刻就要昏厥过去……没多少时间了,希望陆姑娘……你能守我一会儿……尽量……尽量别让别人碰到我,别让外人……尤其是朱桓……知道我现在的情况。”
说到这里,顾仙佛顿了顿,似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眼神迷离,陆锦帆一手扶着顾仙佛摇摇欲坠的躯体,一手掩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边流泪边说道:“顾公子,你不要说了,你放心,我……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好好休息,我一定会看护好你的。吉人自有天相吉人自有天相,顾公子,你不会出事情的!”
似乎是回光返照,顾仙佛眼神中又恢复了些许光彩,费力扭头望向西北方向,幽深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墙壁,直直望向长安,顾仙佛想伸手指向西北方向,但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
他脸慢慢浮现出虚弱的笑容,如交代后事一般慢慢说道:“陆姑娘,我预感到自己神志越来越恍惚了,在青牛村这段日子,是我……是我最平静的一段日子,若是有选择,我多希望这种生活能再长久一些,可惜……可惜事与愿违啊。有生之年能遇到陆姑娘这种……这种奇女子,是我顾某三生有幸。若我能醒过来,我定会再教小雀儿读书识字,再尝一尝陆姑娘亲手做的饭菜,若我……若我就此长眠不醒,劳烦陆姑娘,若是有人来寻我,不论来人是谁,把我遗体交给来人就好,顺便让他……让他帮我向我父亲……大乾右相顾淮……传一句话:阿暝此生无悔做父亲的儿子,这辈子阿暝不孝先走一步,若有来生,阿暝定当结草衔环,以报父亲养育之恩。”
陆锦帆听着顾仙佛交代后事,想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