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妲的“纪录片”还没有完,接着的画面里,天色已到黄昏,距离战斗结束已经过去了很久。
这是一幕无比凄凉的景象,青山绿水的山谷变得满目疮痍,谷地里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弹坑”。炎爆术和火焰、奥术射线摧毁里谷地里大半植被,原本的溪流和小河完全消失了,只留下一处处猩红的水洼。谷地两侧的山峦也成了焦土,一处的山头被坠落的浮空舰铲平了整整一截。
魔兽、召唤生物和人类的尸骸遍布在谷地里,很难得看到一具完整的。神盟的牧师们在尸体间游走,在每具尸体前做简短的祷告,再施放净化术,避免亡灵之力的侵入。
牧师的侍从偶尔还从尸堆里拖出伤员,确认伤员的身份后,做出不同的应对。有些是很惶急的召唤牧师,有些是聆听遗言,有些则置之不理。
画面转到战场中,镜头跟在艾妲身后,有些像游戏的第三人称视角。她在战场中行走,用颤抖的语调自言自语。
“我以前觉得,不会再有什么死亡,能让魔法师感到害怕了。魔法师从学徒时代开始,就在接触死亡。为了检验法术效果,测试魔导器具,魔法师把人类、半精灵、半兽人……总之各种生灵当作试验对象,眼皮也不眨的夺去他们的生命,心里没有一丝畏惧和愧疚。死亡就像无处不在的魔力场,跟空气一样自然。”
“可现在站在这里,看到这样的死亡,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在颤抖。”
“魔法师剥夺生命是为了追索真理,杀手剥夺生命是为了获取报酬,复仇者是用仇人的生命伸张自己的正义。就算是杀戮之神的信徒,也是把杀戮过程视为获得神眷的祭礼,死亡只是祭礼的必然结果。”
“单纯为了杀人而杀人,只是单独一个人的话,肯定会被看成是最变态,最不可理喻的人。可像战争这样,成千上万的人被组织起来,目的就是消灭对方,却被冠上了各种神圣正义的光环,这样的事情真是太奇怪了。”
“我忽然对战争之神充满了憎恶,祂应该有另外一个神职,毁灭,祂的教义里一定藏着消灭所有凡人的东西。”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战争更糟糕的事情了。”
散发着浓烈小白鸽味道的心灵陈述,令正沉静在战争伟力中的观众们心中一震。
影像里满地的血水,一堆堆的残尸,伤员的呼号以及战友或者亲属的哭泣,将一只名为“战争”的恶魔描绘得栩栩如生,直透灵魂。
殿堂里骤然沉默,气氛变得无比压抑。
看到罗丝魔女们相互依偎,大多数人都神色沉重,一些人面带哀怜,对艾妲的陈述心有戚戚。
李奇暗叹,艾妲你啊,是要向小白鸽进化吗?
塔伦斯凑过来低声说:“气氛不对啊,是不是先关掉幻景?”
“为什么要关掉?”
李奇说:“这是告诉大家,这样的言论会伤害到我们的信仰,让我们感到畏惧吗?以前看幻景是怎么做的,现在照旧。”
塔伦斯了悟的点头:“我明白了,那伯爵你……”
“你来吧”,李奇想看看老头的业务水平有没有提升。
塔伦斯楞了下,却没推脱,眼里升起一丝光彩,看来肚子里已经有货了。
“这家伙小时候是喝加了蜂蜜的牛奶长大的吗?比战争糟糕的事情多了!比如……”
菲妮捂着脸,不敢看那些奇形怪状的尸体,嘴里却很坚强:“比如看着跟自己一样大的贵族小姐喝牛奶,自己没有份,就连借着收拾桌子的机会去舔牛奶碗的机会都没有!总是被比我更强壮的仆人抢在前面!”
“你也就牛奶这点追求了”,缇娜不屑的道:“让那个家伙长对尖耳朵,她就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比战争更糟糕的了。”
艾丽的感慨更直接:“吧~嗤~”
卡琳继续打呼噜,她要是清醒的话,也会对艾妲的反战言论嗤之以鼻。比战争还糟糕的事情,她张口就能数出三件:没有自由、睡眠不足以及不能舒服的瘫着。
李奇很欣慰,魔女们的觉悟都很高啊。
后面的幻景都是传递反战思想的影像,最终艾妲在自拍视角下,眼里波光荡动的说:“导师,我有些想信仰赤红女士了。把大爱向整个世界传播,让费恩不再出现战争,那该是多么美好的未来啊。”
李奇就一个想法:哼……
影像消失,萤石灯亮起,殿堂里还一片沉寂。
塔伦斯的声音骤然响起,沧桑而洪亮。
“你们也认同战争是令人憎恶的,是不该发生的,是必须避免的吗?”
史丹和甘比特要说话,却被老头的眼色按住。
殿堂里的人构成很复杂,有三百多康拉德孤儿,有一百多教会学徒,两百多正式神职者。还有两百出头的罗丝魔女,以及若干外围人士,包括萨达尔、贝弗罗、阿图尔和还没获得赤红神力的杀戮神子。
其他积极分子的发言,老头就拦不住了。
“战争是我们践行神意,获得神眷和荣誉的必然道路,我们怎么会憎恶呢?”
“这样的恐惧不会吓倒我们!我们的使命是解放整个费恩!”
“战争是革命熔炉!我们都渴望战争!”
积极分子的表态,让殿堂里顿时卷起一股批判声潮,原本那些有点想法的,也不敢再开口。
这可瞒不过塔伦斯,他需要的不是积极分子表态,而是澄清大家对战争的认识。
“不!战争的确是最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