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幽幽转醒时,竟有些感叹不知今是何年月的感觉。她的身子被浸在温热的池子里,池子的水汽氤氲着,他就在蒙蒙雾气中身着明黄色衣袍走近。
这皇宫北角的夜华池果真名不虚传,有谁能想到那日随意拿起一颗割破衣裙的石头,竟然沾染了不明的剧毒。
本以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从他的嘴里能听到一句类似“你醒了?”的温言软语,没想到却是他微怒的责骂:“当初在江州与你说的千山迷林算是白说了。”
罢了罢了,苏晓也没真正期望他能说出多么暖心的话,她扯了扯嘴角,虽然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笑容肯定很狰狞。“那时我怎么能想到真有这么一天!只是,多亏了你这夜华药池,我的手才不至于废掉。这池,恐怕要引好长时间的天山泉水才能净化吧!”
“你知道就好!”
苏晓微喘着气,“知道,我会欠着你这人情,但大概你也没有需要我还的时候。”
没想到他竟然若有所思地回了句:“等着吧!”
苏晓微皱着眉头,为了不让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滑落下去,她几乎是被绑在池壁上。池水一直漫到脖颈处,稍微低头便可饮到池水。
她挣扎着,浸在池水里的皮肤变得肿胀,被绸带绑着的地方隔着衣料有着麻,有点痒。
云珵察觉到她的不适,迟疑了一会,竟脱下外袍,沿着池壁入水。他伸手解开绑着她的绸带,苏晓无力站着,竟直直滑下水去。在她的头浸入池水之前,云珵适时接住了她。
隔着湿湿的布料,她的身子大半都倚在他身上,他胸膛温热的温度向她袭来。
若在平时,苏晓还不知怎么欢喜呢!可如今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天地都仿佛一直在旋转着。也无心在意这些,不过趁理智还没完全丧失,她还是忸怩了一番:“还是叫个小丫头帮我吧!陛下是国君,可得爱惜身体!”
他冷冷地回了一句:“你以为朕喜欢?”要不是因为夜深,他早已下令宫女们退下休息。此刻他也是刚批完奏章,甚无睡意,才想起来这偏僻的皇宫北角看看她的伤势。
没想到这次她还真的醒了。他喃喃自语:“你可知道你已昏迷了数月,再过半月,便是你最喜爱的春节。”如此温柔的呢喃,可惜苏晓却是无缘听到了。再看她时,她全身筋软无力,已经完全昏睡过去。
南方小年,帝都街头已经热闹的不行,到处张灯结彩,红绸遍布。小贩们卖力地吆喝自己的年货,浓郁的腊八粥香从大街小巷飘来。
原本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此时也得允许在街头一展风姿,以女孩子的心性为父母采购些新鲜好玩的物什。
苏晓身上的毒气已经去得七七八八,如今不用日日泡在池水里,也可以下床走动,只是还需好好休息。
云珵赐了她一处寝宫,配了几个伶俐的宫女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也不是说那些宫女不好,只是云珵吩咐过要照顾好她,她们就每日战战兢兢地把她当成宫里的娘娘供着,引了不少闲言碎语。人人都说这寂静的宫墙内要添一个新主子。
苏晓跟他说了几次要出宫,都被他以毒素未清,贸然出宫危险而驳了回去。
驳了几次,苏晓也就不再问了,反正到了时候总要出去的。苏晓搬了张塌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鱼儿,你有没有闻到帝都街头飘来的腊八粥香味啊?”
那个叫做鱼儿的宫女低眉顺目,头丝毫不偏一分,恭敬地说道:“姑娘要是想吃,奴婢这就叫御膳房的厨子去做,保证比那街头小巷做得可口。”
苏晓叹了一口气,突然就,没了胃口,“算了,我只是说说而已,不用麻烦了。”
门口传来太监通传的尖锐声音:“皇上驾到!“
苏晓从椅塌上起身,向他鞠躬行礼。他挥手屏退众人,苏晓愁容不减。
他挑眉微笑,看来心情不错。”想出宫?“
苏晓点点头,”我那赌雅阁的姑娘肯定非常担心我!我再不回去恐怕他们就要随我殉情而去了。“
他挑眉,然后释然:”你不知道是正常,你那阁内的人已经散尽了。如今朕托人帮你暂看着。待你伤势痊愈,再重新开张营业吧。“
苏晓皱眉:“她们去哪儿了?”
“成日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女子,据说南下江州了。”是抱素,她去苏家堡爸妈搬救兵了。
“那个叫清风的,在你失踪后不久便消失地无影了。据西北的探子回报,她人在西北。其余人算是洗尽了你阁内轻便的古玩,散了。”
苏晓难以掩饰内心的复杂心绪,西北?难道...
她旋即问道:“临水是你的人?”
云珵沉默了一会儿,算是默认?
“那清风呢?”
“她应该是西北淮安侯府上的,确切来说,是李居的暗卫。”
又是李居!等等,她以前是不是与李居认识?虽说李居的眼神一向阴沉,但见识过他对别人的态度,苏晓不得不说,他对她还算温柔客气。
想起她逃走的那天晚上,李居似乎喝的烂醉。可是想想在那之前的宫廷晚宴,他照样让所有人觉得他贪杯烂醉,之后却像个无事人掳走了她。所以,李居故意放走了她?
逃走前的那几日,李居每日都会来柴房,虽然更多时候都一言不发,可是偶尔看苏晓的眼神,却是令人发憷的...情意!苏晓当时还不懂他的眼神,只当他在同情她。
所以,派清风接近她,是为了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