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许久,屋外早已黑透,喜鸣渐渐止住了哭声,只不时还传来几声低低的抽泣。
詹姑一直将喜鸣轻拥在怀里,无声的抚慰着她的悲痛。黑暗中,詹英轻轻叫了一声:“母亲……”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鼻音。
詹姑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低声说道:“把灯点上吧。”
又过了良久,幽幽的灯光下传来喜鸣犹带鼻音的低沉声音:“母亲、两位兄长,还有舅舅……他们都……”
詹英微微颔首,他清楚喜鸣问的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同母所生的两位兄长。
“那……”喜鸣继续问道,声音又哽咽起来。
“据传消息的人说,清点尸首时,没发现子瑜公子,事后搜索,也没发现子瑜公子,看来应该是子瑜公子不知何时离开了溢城,逃过了这一劫。绮络小姐和喜鸣小姐,当日你二人还未到溢城……现丞相府和国尉府正派人四处搜寻你三人……”
喜鸣的眼泪不知不觉又流了下来。
这次詹英却没再让喜鸣继续沉浸在悲痛中,而是接着说道:“喜鸣小姐,此前我已与母亲商量过,丞相府和国尉府起初应不会留意到母亲,可一旦失去你的踪迹,韩渊应很快就会怀疑到有可能是母亲在助你,那他必会派人到家中搜询。”
喜鸣听到此处,一双泪眼不由怔怔地看着詹英。
她正处极度悲痛之中,心智一片混沌,一时之间竟未明白詹英此话的意思。
詹英看得心酸,只是眼下时间太紧,虽心有不忍也只得继续往下说道:“为避开韩渊的怀疑和追查,几日前我已备好一船货物,并告知家人,母亲会与我一同押送这艘货船去雍国商邑。因我经常在商邑与溢城间有财货往来,间或会带母亲同行,所以家里人并不疑此行有异。”
喜鸣毕竟不同于寻常女子,这片刻间她已强压下心中悲痛开始仔细聆听詹英的话。
“但以韩渊的多疑,他断不会就此罢休,定会派人到货船搜查,查到避暑小屋也是早晚之事,所以我们要赶快离开才行。”
此时喜鸣已完全明白詹英的意思,忍不住问道:“那你和詹姑……”
“货船已由靠得住的伙计押着往商邑去了,另有一艘小船正藏在附近的大河上接应我和母亲。货船走得慢,我和母亲只要在丞相府的人截住货船前赶到,就可打消他们的疑虑。”
此时詹姑插话问道:“鸣鸣小姐,索家对你好吗?”
喜鸣转头怔怔地看着詹姑,未说话,只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片刻后,她倾身紧紧拥抱了一下詹姑,才说道:“詹姑,詹英大哥说的是,我们应尽快离开此地。”
詹姑看着眼睛红红的喜鸣不再继续追问,抬起手抹了抹眼睛,转头示意詹英继续往下说。
“据姚老夫人生前的嘱咐,前两年我在商邑开了一家客栈。我和母亲商议后都觉商邑远离郑国,应可避开韩渊郑季的耳目,所以想请喜鸣小姐先去这家客栈落脚,避过这段最险的日子再说,此后不管小姐有何打算,我和母亲定会全力相助。”
想到当前若是三人同行,一起坐货船到商邑,定会被丞相府和国尉府的人发现,因此詹英早已为喜鸣另谋划了一条从避暑小屋到商邑的路线,此时也一并告知了她。
喜鸣心中虽还有很多疑问,可也知此时时间紧迫,于是默默点了点头,三人就此告别,分头连夜离开了詹姑的避暑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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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谨是老韩渊的族侄,年过四十,一身布衣,一张平常脸,实在看不出有何过人之处。
不过自老韩渊建了专司秘密事宜的密营后,他就一直是密营的首领,在此次郑国事变中也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韩谨接到手下跟丢喜鸣的消息时已是半夜子时,他片刻也未耽误就去了丞相府。
此时,他正在丞相府灯火通明的书房向老韩渊禀报此事。
韩渊听完后,沟壑纵横的老脸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如此长时间都进展顺利,在眼皮底下反倒生出了意外。
就算他不在乎喜鸣的生死,此时也忍不住有些恼羞成怒。
只是这恼意一闪而过,快的韩谨全然未看出异样。
瞬间的恼怒后,老韩渊开始静心思忖:到底何处出了问题?
韩谨见老韩渊陷入沉思,不敢打扰,只是低垂着眼帘静悄悄地站在一边。
过了半响,韩渊突然抬头问道:“绮络那边的情况打探的如何?”
“绮络夫人一行刚过淮水进入郑国地界即打道回了荆国,现已回到茝阳王宫,应是得到了消息。不过绮络夫人回宫后即闭门不出,至今不见有何动静。侄儿让宫里的眼线继续盯着,外面也有探子盯着,有何消息尽快回报。”
老韩渊点点头,道:“好。”顿了片刻,他又问道:“子瑜还是没有消息?”问此话时,老韩渊脸上少有的显出一丝狰狞。
子瑜是郑国公排行第六的儿子,未满十二岁。
六月初七事成之后,清点尸首时方发现竟没有他,韩渊心中的震惊和恼怒不言而喻:如此周密详尽的安排,子瑜到底是如何离开的溢城?又是何时离开的?当时“郑季”二字曾在韩渊脑海中一闪而过,只是此事牵涉甚广,他暂时将此念头压了下去。
“没有,”韩谨停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国尉府今日传来消息,他们也没有查到子瑜公子的消息。”
韩谨此话却好似提醒了老韩渊:“近几日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