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刚才踢了一下泄愤后,此时冷静了些。
他心里也和玉栋一样,猫抓狗挠般挂心。可他是一军主帅,底下几十万大军的性命尽在他手中。
玉栋犹豫着想开口,周明正想着如何安排,军营外忽然传来咚咚咚的鼓声。
周明将几封密信往怀里一塞,“怎么回事?”
玉栋也将所有心思压下,战事当前,他们就算想飞回去,也飞不走。结束战事,才能尽快回家。
“小的去看看。”洛平说了一声,转身大步走出帐外。片刻后回来禀告,“爷,是敌军想偷袭,已被拦住了。”
原来是蜀军守关那将领,关隘失守,怕回去要被滕王处置。他倒是傻大胆,居然带了残兵回来想要偷营。
周明治军,军纪严整。就算是大胜之后,巡逻的将士也不敢怠慢。所以蜀军刚到营地边上,就被发现阻击了。
周明拿起头盔戴上,这种时候,他得先去大帐那边主持大局。
玉栋犹豫着跟着走出帐门。
周明走到营帐边,脚步一顿,转身对洛平吩咐,“你马上给洛安传信,让他亲自去南山码头看看,务必查找到颜二娘子消息。另外,安排几个人,让他们跟着赵全生走。”
玉栋听周明安排周全,听着鼓声不断,不再多说什么,抱拳退下,先赶到大帐去。
周明犹豫一下,还想再安排什么,一时却想不起来,亲兵过来禀告说大帐那边几位将领们都已经到了,他看看身处的崇山峻岭,捏了捏拳头,就算要收拾王丹阳,也得先结束这场战事再说。
他想了想,返回帐中匆匆写了几行字,让带去给玉秀。
赵全生匆匆带了几个人,找船走水路出蜀中,到了砚山码头那边。
第二日,玉秀一行人就赶到了。
从京城南山到兰江,这一路上因为带了柳絮的棺木,沿途客栈都不肯借宿。
钱昌和钟有行本来想着分开两路,让玉秀和玉梁住客栈,再让人护着棺木在外面走。
玉秀却难得固执而强势地拒绝了,“柳絮是为了救我才过世的,我不能护住她性命,已经愧疚至极,怎么能为点住宿安逸,就不护她回家呢?”
玉梁也说,“住外面我不怕,以前和我哥、大姐、二姐,我们四个人荒郊野外都住过的,这点苦才不算什么呢。”
两人这么说,其他人也没其他话。
这些人都是投身颜家为仆的,见大娘子和二郎君这样重情重义,心里都是一暖。宫嬷嬷眼见着众人更加尽兴,她做起事来也更加精细,也不像刚来时那样,只听声办事。有时见到有些不妥的,还会主动提醒玉秀。
玉秀对宫嬷嬷的心思自然是明白的。她初来颜家时只求有个容身之所,如今,她是觉得自己这个主人,值得她效力吧?宫嬷嬷虽说是女子,倒颇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气度。
玉秀知道她的心思,却也无力多管她。她对柳絮,是感激,愧疚,也是心疼。
当初九娘也好,柳絮也好,将她们带出青楼时,玉秀觉得就像救出了前世的自己一样。
可现在呢?一个王丹阳,就敢这么嚣张,她面上还是没事人一样,心里,却也有惶恐不安。
客栈不让住,他们这一路上,就住在荒郊野外。到了城镇外面,让人去城镇里买了吃食,他们在野外草草吃了一顿,就继续赶路。
沿路不断买冰块护着棺木。
终于赶到砚山码头,玉秀掀开车帘,她让人去报信,也不知赵全生会不会来。
玉秀让人送信时还不知军中规矩,这两日钱昌和钟有行模模糊糊地说了些,她才知道赵全生若是战事未歇就回来,是算逃兵的。
可是,柳絮是希望赵全生能来送她吧?
从蜀中赶到砚山码头,日夜兼程,快的话只需几日就能打个来回,她若是求情,周明肯答应通融吗?
越接近码头,她也有些沉不住气,频频掀开车帘往外查看。终于,快到兰江边时,看到江边隐隐绰绰有几个人影。
那几个人一看到他们这行人,就赶了过来,走在前头的,果然是赵全生!
玉秀舒了口气,连日紧缩着的心,微微舒展了些。可想到赵全生的前程,又禁不住锁住眉头。
赵全生一身素服,走到玉秀马车边行礼,“大娘子,二郎君!”
玉秀牵了玉梁的手下了马车,看赵全生眼皮红肿,神色憔悴,微微叹了口气。
他们马车的后面,就是运送柳絮灵柩的马车。马车四周全是冰块,走近些就感觉寒气难挡。
“老赵,你来了!”玉秀招呼一声,走到柳絮棺木边,“柳絮的棺木还未钉上,就为了让你再看一眼。”
“小的代柳絮谢大娘子恩典!”赵全生却二话不说跪下磕了三个头。
玉秀一愣,更是羞愧,玉梁走上几步扶起赵全生。
“老赵,柳絮是为了救我……才会,才会被人害死的。我,对不起你们!”玉秀敛衽屈膝,郑重行了一礼。
赵全生连忙躲开,不肯受玉秀的礼,“大娘子千万不要自责,小的知道柳絮的心思。她总说是大娘子救了她,为大娘子死了都甘愿。如今,她只是求仁得仁。”
求仁得仁!
玉秀眼眶酸涩,闭了闭眼却再无泪水流下。这几日,她想起玉淑和柳絮,就忍不住流泪,好像,现在泪水已经哭干了,再流不出来。
“你这样让,让我更羞愧。”她低声说了一句,微微错开身,“我打算将柳絮带回东屏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