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秀看颜庆江落荒而逃的样子,哈哈哈地大声笑着,笑着笑着,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她擦了擦眼泪,连忙转身回到灶间,抬手抹掉了眼泪,“别哭,秀秀,别哭,爹和娘没回来,但他们看着你呢。”
她压低声音,一遍遍跟自己说着。
刚听到闹鬼传闻时,想起自己的重生,有那么一刻,她是真的盼望闹鬼是真的,真的是爹娘回来,赶走了颜庆洪他们。
可是,爹娘没有回来,是小叔赶走了颜庆洪他们呢。
也好,爹娘不像自己前世,所以,肯定已经去投胎转世了。
这样挺好的,自己回来了,爹娘不用担心,就安心转世去吧。
玉秀擦干净眼泪,找了块抹布,将贴着瓷片的灶台死命刷洗了一遍,看到灶台又干净亮堂了,才将锅碗给洗刷好。
玉栋和玉淑将主屋和他们的房间床都擦洗了,铺上草席。有小叔帮忙,连床架子都拿到院子里冲了一遍。
玉栋看没什么事了,拉着小叔去村边的河里洗澡,玉淑本来想帮忙,玉秀刚好烧好了一锅水,帮她抬到屋里,先让她洗澡去。
没过多久,玉梁也回来了,他在石桥下的河里泡了大半下午,干净滑溜地跟条泥鳅一样,手里还抱了一堆芋头、青菜什么的,都是村里的叔伯婶子们给的。
他一进门,也被蓝妞给扑了,高兴地丢下怀里的菜,举着蓝妞往半空丢了几下,吓得蓝妞尾巴都缩起来,一下地就躲窝里不出来了。
几人都回来后,玉秀跟以前一样,将饭摆在杨梅树下吃。
小叔不肯坐下来吃,不自在地拉拉破裤子,哼哼唧唧嘟囔着,还是玉梁硬把他拖着才没走。
这一夜,玉秀兄妹几个,吃完喝完,早早就上床睡了。压根不管因为他们的回家,东屏村里有多少热闹,又有多少人在打听着他们的事。
首先急着打听的,就是颜庆洪了。
白天他带着老二颜锦鹏去地里干活了,回家时,模模糊糊听人说颜庆山家的几个孩子回来了。
他一到家,陈氏就把他拖进屋里,“老头子,你知道吗?玉栋那几个孩子回来了。”
“唔,我路上听人说了。怎么,他们来家里了?”颜庆洪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声,“他们那个舅舅,看着就是不着边的。想去靠舅舅家过日子,被人吃得连渣子都不剩。你看那四个怎么样?玉梁太小,玉栋倒是能帮忙干点活了……”
“没,他们没来家里。”陈氏连忙打断了颜庆洪的盘算,“我没亲眼见到,听荣根媳妇说,两辆马车送回来的,那马车里,满满当当全是好东西。”
她不由自主地压低了点嗓门,“那马车,你猜是哪里的马车?”
没头没脑,颜庆洪当然猜不到,“瞎吊什么胃口,哪里的马车?”
陈氏素来有点怕颜庆洪,听他声音有点不好了,连忙把听到的都说了,“说是靖王府的马车,还是靖王府的大管事给亲自送回来的。那大管事,还特地到福清家说话了,荣根媳妇说,好像是王妃还是什么世子,吩咐大管事交代,要村里好好照顾他们四个,不许欺负他们。”
“靖王府?哎呦,我的手。”
“哎呀起泡了,你等等,我去拿菜油给你摸摸。”
颜庆洪一听靖王府,正在点烟袋的手一抖,烟斗里点着的烟丝,直接烫到自己的食指上,一下就起了个大泡。
“别蝎蝎螯螯的,继续说,真是靖王府送他们回来的?他们怎么搭上的?靖王府是在府城,离王家村可隔山隔水呢。”
“那哪知道啊,靖王府是没错的,那大管事自己亲口说的。”陈氏将听到的都说了,看看颜庆洪手上那个大包,伸长脖子凑到窗户边大喊,“巧娘——巧娘——你拿点菜油进来。”
没多久,颜锦鹏的媳妇韩巧娘就端了碗菜油进来,放到桌上。她身后,跟着八岁的女儿颜慧。
颜慧一边走,一边舔着手指。
颜庆洪最看不惯儿孙露出这种小家子气,看颜慧那样子,伸手任由陈氏帮自己血泡上擦菜油,看着颜慧就哼了一声。
颜慧吓了一跳,看看颜庆洪和陈氏,又看看娘亲,缩着肩膀往屋子角落里走。
她弟弟颜林摇摆着走进来,一看到颜慧就大叫“我的糕糕,还我,还我”,又转头扑到颜庆洪面前,“阿公,姐姐吃我的糕糕,我的糕糕。”
“什么糕糕?”
“爹,是大伯家的玉梁给的。阿林下午在石桥头那边河边玩,玉梁拿了一袋糕点分大家吃,阿林吃不完,带回来了。”韩巧娘连忙说道。
陈氏看颜林还在哭,她心疼孙子,连忙抱起来说,“别哭别哭,你看,阿婆这里有你大哥带回来的奶糕,阿婆给你拿。”
陈氏说的大哥,是长孙,也就是长子颜锦程的儿子颜楠。长子颜锦程,是他们一家的骄傲,十七岁考上秀才,如今在镇上坐馆,老婆孩子都在镇里。
“不要,不要奶糕,要小四叔的糕糕,那个好吃……”颜林却是不依不饶地大哭起来。
“就一块糕,也不嫌丢人!老二家的,你就这么教孩子啊。”颜庆洪听着有点头痛,骂孩子孩子不听,转头说了韩巧娘一句。
“走,跟娘到灶头间去,”韩巧娘拖着颜林往屋外走,“让你嘴馋,让你贪嘴。没投个好胎,要是长在镇上,还能见点好的。”
她一边嘀咕着,一边拖着颜林往屋外走,走到房门口,转头又叫,“慧娘,快过来帮忙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