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梦幻的你我
道这次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余一日,项天择好了七七八八,他于是下地活动筋骨,脑中则是计划着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根蟠节错,一步错,步步错。
就好比下棋,犹需布局,而他现在尚不知从何下起。
叫人实在,有些苦恼啊。却问,路在何方?
一边在殿中徘徊,一边脑中思考良策,专注于一事,不由举止怪异了些,宫人只瞥见他们的皇帝时抬头时低平,时闭眼时舒眉,甚至还喃喃自语,一个两个便都噤若寒蝉、紧张不已。
新皇性子暴躁,这莫不是要发火的前奏?上任三年以来,死在这皇帝手里的宫人少说也有数十个,下一个,可千万不要是他们~!一个个便不由祷告阿弥陀佛。
值此时,小德子入殿,领着个很躬腰、端着木盘的小太监:
“皇上,武仁王新进贡的延年益寿膏到了,可要、立即品用?”走至近前,小德子点头哈腰,面上堆叠着讨好甚至可称谄媚的笑。
不过,这并非不得已,而是他心甘情愿。
虽一开始确也对这年轻皇帝充满畏惧,那日樊阳行宫他叫他在身边伺候,他还真是胆战心惊~!结果相处这么些时日,皇上虽然表面严肃以致显得凶恶,但骨子里却犹为平易近人。他初时做错了事,怕得不能自己,皇上也未责罚,不过随便说了几句,这是何样的胸襟与气度?
更况乎洛临驿馆那夜,皇上竟顾及到驿馆之外其他随行之人!足以证明皇上是个爱惜百姓的仁君!大齐得遇这样一个皇帝,是福分才对啊~!又何以之前传出那样差的名声?
小德子不解,然现在,他已对项天择极为崇敬——每个人年轻之时都未尝没有报国之心,得遇明主,是他小德子的幸运,亦是他小德子的造化,坚信面前的皇上,必能使他大齐重复辉煌!
小德子坚定不移得想着,瞧他侍奉态度极好,瞟看项天择,眼中都冒着崇拜的火花,心里则是打定了注意,以后若再逢人议论皇上的不是,他小德子一定第一个不放过!
“皇上,延年益寿膏新贡,皇上可要现在品用些?”
等了许久未得回音,小德子迟疑难定,终是又问了遍——有前辈曾告诉他,皇上犹为喜欢武仁王进贡的“延年益寿膏”。
好在这次,项天择听到了小德子的话,也注意到了他话里的“延年益寿膏”。
莫名得,便心一震、情绪激昂,身体里血液流速都好像加快,他对这词似很敏锐。
这具身体很奇怪,联系前后,项天择陡然意识到了。这具身体对某些地方、某些字眼有本能性的反应,悲伤愤怒,如同神经反射,这是为何?
怀着疑问,压下心中躁动,项天择对小德子点了点头:“拿过来吧。”
小德子便立即从站他斜后的端盘小太监盘里取过一锦盒,猫着腰上前几步呈上。
项天择接过,立即双眼便盯在了那盒上,转身向床榻走去,一手拿那盒,一手外挥,示意殿内人等退去。
其他人或还不知皇帝这手势具体意思,然小德子跟的时候已久,自是清楚分明,他于是向殿内其他人使去眼色,那些人便分列两队,一个接一个跟着他有序又脚步放轻出了殿,再将殿门关合。
而项天择已坐至床沿,细下端详那木盒,做工精致,手法技艺高超,单凭外观非是凡品。他跟着打开那盒,更在意的,自然是盒里的东西。
果如字面所言,那锦盒里是一长条的墨黑药膏,打开一刹那有独特香味,虽淡,却扑溢而来。阳光照耀下,那药膏反射出黝黑的光,甚是说不出的诱人。
闻那气味、见那药膏,心中反应更激、躁动更大,项天择忍住不适将其强压,手指伸去按下,指甲切下些许,项天择犹疑着复将那药膏往嘴里送去,
一入口,顿时是说不出的滋味,甘苦参半,初不觉有甚,怎料越后后劲愈大。
头开始眩晕,脚开始站不住,周围一切都好像置于浓雾之中,朦胧梦幻,如至仙境,却分明又觉得清醒;眼前开始发昏,目中所见景物都仿佛有了鲜活的生命,在跳动摇摆;心却是快活的,躁动不安全消。
脑袋一空,忘乎所以。
人则是激越傻乐,身一起,脚步一开,晃荡着不稳;头一阵甩动,却越甩越迷糊。
项天择不知,他此刻咧开嘴哈哈乐着,毫无形象,更不论所谓之“英明神武”,只可见眼神迷离空幻,身子一会左晃一会右晃,乃至原地转了几圈而无所觉。
只好在殿里并无他人,若那些宫人在,项天择皇帝的威严怕得毁之大半。
又再过了不多久,项天择晃晃悠悠得想来是坚持不住了,两臂大开,身子一后仰,直接倒在了床上,而那装着“延年益寿膏”的锦盒早被他手一松打到地上。
“哈~哈哈”
仍大张着嘴,傻笑不止;脸色倒有些异样潮红;眼神亦稍有涣散,虚幻一片;而胸口起伏加剧,可知呼吸加速;一双手则开始胡乱扒自己的衣物,临到没东西可扒了,那手在空中乱动、比划、兜搂什么……
项天择不知是沉浸在怎样个迷人的景致中,以致他如此快乐,而无从自控……
便不知过了多久,日头点点偏移,已然日薄西山。
“皇上、皇上,天色暗了,可要奴才点个烛火?”
小德子隔着殿门呼道。一下午未得项天择传令,他们不敢兀自进殿,深怕惹得龙颜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