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言重了,此乃民女份内之事,怎敢言谢。”
小室里玄女不敢安然受项天择一谢,她淡淡回应,长而弯翘的睫毛微颤,她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别样情绪,仅恪守为民本分。
然项天择郑重其事,他有着前世华夏的记忆,重回帝王身份,除了帝王气度,他或许更多表现得像个谦逊有礼、温润如水的君子,私交上人敬他一尺,他便敬人一丈:
“无论如何,朕都多谢你。箐晗正有孕在身,朕却不能陪伴她身边,是朕的失责,所以劳烦你多费心了。”
为了表示郑重,连“朕”这个不轻易用的字眼,项天择也用上了。
而那头玄女听后垂下了头:“民女与贤妃娘娘交好、情同姐妹,自是会多照顾娘娘,娘娘日前安好,皇上放心。
只是——”
说得好好的,突然停顿转折,项天择不禁顺着她的话意问去,但看他双眉小鼓,眼神凝视着,急问:
“只是什么?”
这般急切,玄女便不再与其卖关,她复抬起头,双眸默然看去项天择,续道:
“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之前命剿灭太湖水匪,八臣已让地方官办了。然皇上久不上朝、久不见众臣,众臣已有怨言,以致怀疑八臣勾结贤妃娘娘欺瞒皇上、把持朝政,虽目前还没朝臣敢明着质疑…可这朝廷暗流涌动,民女劝谏皇上还是早日回京,至于这西北一事,还是交予大臣处理。”
玄女诚挚谏言——可依上次,项天择知她不愿和朝廷关连,眼下说出这样的话,着实不像她,却也衬出她用心真切,项天择懂她善意,于是虚心接受,赔笑说:
“是,是我疏忽了。想着亲眼看看这江山,但终是让箐晗、秦谏、耿继忠他们承受了莫大压力,他们还安好便好。”
“但开弓怎有回头箭?”前还温情,怎料项天择突话一转,那笑意尽散,转而坚定,
“朕既然来了,总不会没个名堂就走。圣旨写了、虎符也随身带着,纵有宵小不轨想来朕也能及时把控大局,但玄女阁下的话朕会认真听取,朕会尽力加快速度…”
项天择说到这,半身忽前倾些许,较之刚才,更严肃万分,他拜托道,眼中写着信任和执拗:
“所以,朝廷但有什么事,若来不及、不方便通知,朕或许就得靠阁下和阁下身后的天道盟了。”
……
靠她和天道盟?!皇帝此刻意思再明显不过。
玄女禁不住深看近在咫尺的男子,她怔怔了有小会儿——面前天子这样年轻,却并不盛气凌人,用着这样请求的态度而非呆板的命令…
到底是个怎样的皇帝?越发的不像往日收集的情报所说。
许是有误,毕竟皇帝身在深宫…玄女浅思并未深想,是人都喜欢尊重,玄女这样的女子更是如此。她此刻自己都未注意到她嘴角轻扬,内心说不出的滴滴欢快。
只是她神色依旧清淡的很——一手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她已是很到家了。
语气也是不咸不淡、不痛不痒:“皇上言重了,民女身为齐民,自然会做为大齐好的事,民女省得,皇上放心。宫中急事,民女必会竭力第一时间通知皇上。”
“好。”项天择笑着点了点头,没有注意到玄女话里“为大齐好”而非“为他好”,又或是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朕先多谢你了。”
一句话下去,换得对面玄女摇了摇头,却是不说了。
转看屋外,向日葵似是齐齐偏了点角度,黄的仍旧烂漫。花朵微扬向着蓝天那明媚日头,丛丛白云云卷云舒,肆意或快或慢移动着,使那万丈光芒不甚明显忽暗忽明、忽大忽小。
这方小院却静谧非常,除去合上的屋子里两人,只有引项天择来的壮年男子守在门口,静悄悄的连人声也没有,端得和谐。
而这样的静恍不知过了多久,屋里似又起了动静。
“她,皇后苏菡,”
二人相对,沉默许久后,项天择再开口,眼神飘忽躲闪着,当着这玄女的面问去箐晗外的另一个女子…她会不会打他?呵。
“皇后可还安好?”真说出来也就说出来。
项天择直愣愣瞅着玄女,迫不及待想要个答案,玄女仍旧神色如常,垂下双眸,回道:
“贤妃娘娘知皇上必会问到皇后娘娘,特意让民女告诉皇上,皇后很好,抚琴、修剪花草,安然自若。”
“好,那就好。”项天择听玄女如此说法,不知为何大松了口气,心中涌起缕缕温情,似是眨眼便已陪伴在苏菡身侧——
终究,是他的初衷,和极深的牵挂。
………
与玄女相见约得半个时辰,二人互相辞别,玄女不知何去处,项天择则赶向募兵地。只是走时不禁扭过头,多看了几眼那小院,才展开扇翩然而去。
这一赶又费了约莫二刻钟,军营设在城郊少人处,募兵却设在城中闹市集,用栅栏围出块地,红布黑纸大大写立在旁,广而告之。
项天择未到时,离的稍远却听到募兵处的动静挺大,而眼见人围得不少、似有争执,他悉心听去,
是一男儿声音,跋扈强硬:
“老子就是不招你们苗彝人,就是看不起你们苗彝人,咋滴~!”
“我们苗彝人不也是齐人!他父母死在蛮胡的铁骑下,想为父母报仇,有什么不对!你们这些齐人不要欺人太甚!”回敬那男子的则是一女子的娇斥。
“嘿,你这个娘们~老子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