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宅子的话……”钱学士看着面前的仆人:“果然是登记在此处名下?”
“回学士的话,确实如此。”仆人垂手立在堂下:“小人也吃了一惊,再三核实,断定没有差错之后才敢回禀学士。”
“既然如此,那么就不会错了。”钱谦益挥挥手:“你下去吧,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不得张扬出去。”
“是。”钱谦益把玩着手中的铜球,看着纸条上的地址,心中有些不解,还有些忧虑,甚至还有一点点的恐惧。不过几个瞬息之后他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如是,横波什么时候来?”
“我与她约好了,今天晚上见面。”
“告诉她,我们之前说的那件事情需要从长计议了。”
钱谦益的话让柳如是感到有些不解,不过她毕竟陪伴他多年,已经能够从他的眼神中读出许多言外之意,马上垂下头道:“是的,妾身知道了。”
“嗯。”钱谦益把纸条折叠起来揣进自己的袖笼中:“不要把这张纸条的事情告诉她。就对她说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等等再说。”
“是,都听园君吩咐。”
此时一名下人来报:“横波先生来了。”
钱谦益眉头一皱,让柳如是先去应付一阵。
柳如是到了西厢待客的书房,只见顾媚正在欣赏自己那副刚刚完工的美人图,不禁面色绯红。顾媚见她来了,笑嘻嘻地道:“姐姐,这画儿美如天仙,你比天仙还要美三分。”柳如是却无心与她打趣,只道:“媚儿妹妹,今天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巧了,我也有事要与你说……还是姐姐先说吧。”
柳如是便把方才钱谦益叫她说的那一番话说了出来,顾媚心里咯噔一下,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道:“既然学士有这样的意思,那么我便遵命而行就是了。什么时候学士要我效劳,我必好不推辞。”柳如是这才放下一颗心来:“对了,妹妹,你方才要对我说什么来着?”
顾媚笑着道:“我正要与你说,那安德先生也为我画了一幅出浴图,哪日姐姐若是得空,可来我家里点评一二?”
柳如是笑道:“对这西洋画我可说不出什么子丑寅卯,还是妹妹带我鉴赏鉴赏吧。”姐妹俩嘻嘻哈哈的便把这事情过去了,好似那晚在绛云楼上什么都没有约定一样。
送走了顾媚之后,柳如是便又去找钱学士,只见他又拿着那本《笑傲江湖》,却似乎注意力并不在书上。
“园君还在为方才的事情劳神?”
“嗯……”钱谦益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许,该和这小子见一面?这样也不妥。”
柳如是毕竟跟了钱谦益这么多年,对于他的所思所想了如指掌,便道:“园君或有些不便之处,可让妾身代劳。妾身也算是与他们都有过一点交情,出面邀请他们吃一顿便饭,旁人也无可指摘。”
钱谦益略一思索:“此计甚好,你明日下帖约他三人出来。理由么……”他眼珠子转了一转,扬了扬手中的书;“就落在这本书上吧。”
柳如是敛衽道:“但凭园君吩咐。”
次日下午,程祁便收到了一份请柬,发出邀约的人是柳如是,想请他们几位小友明晚在白水潭不远处的一家有名的南海菜馆紫明楼相聚一番,探讨一些文学上的事情。
柳如是的邀约,对于两位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来说自然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华芳芙查了一下自己的行程本,发现自己明晚也没什么安排,便与两位好哥哥挤在一辆双轮马车上,一同去了紫明楼。
紫明楼是南海琼州府最先开起来的产业,以奢华闻名天下,大块的玻璃幕墙,大理石的地板,南洋木材做成的栏杆,再配上一些文人骚客的墨迹,以及穿的没有露的多的金发女招待,看的三人感觉简直是心惊肉跳,仿佛来到了什么不该来的销金窟一般。
柳如是订了三楼的一个小间,二楼的楼梯口都有黑漆漆的昆仑奴把手,没有请柬的人一概不许放入,而三楼的每个包间内墙壁上都包裹着一种柔软的材质以消音,通风的窗户都是朝着楼外开着的,从最大的可能上消除“隔墙有耳”的可能。
而最令程祁啧啧称赞的还是那一顶煤气灯——这可是现在能见到的最高科技的照明设备了,不知道比蜡烛和煤油灯高到哪里去。在学校里,只有最才安装了这种设备,学生们租住的民宅里面根本想都不要想。
柳如是已经带着她的一名婢女恭候几位贵客的到来。正如那日初见时一样,她依然是做女道的打扮,而程祁却觉得今日橘黄色的灯光之下,她比昔日更妩媚。
“三位小友请坐,姐姐随便点了些本店的招牌菜,不知道你们可吃得惯,若是有忌口的便告诉我,姐姐让他们趁早换了去。”
程祁扫了一眼菜单之后把烫金笺纸递给了华芳芙,顺口还恭维道;“柳大家的字写得可真好。”
柳如是颜色稍变,黄阳踩了他一脚,低声附在他耳边道:“人家已经从良了,该改口。”
程祁一时尴尬了,还好华芳芙为他解了围:“河东君人好,字也好,点的菜更是好。我看就这样吧。”
“我也没什么。太丰盛了。”黄阳打个哈哈把这事儿哈哈过去了。
柳如是也早已习惯这样不经意的尴尬,她笑道:“趁着菜还没上来,先聊会儿文学吧……程祁小友,你是怎么想到开始写作的呢?”
“这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