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老狐狸完颜承裕伸出三个指头,对众人说道:“我这三剑弩矢,却是大金国匠作坊监制,一天最多生产三支巨箭,且那箭矢,箭杆俱是百里挑一的材料,天下稀缺。生产之后,又需要用药材炮制晾晒,且日头不能过大,又不能过小。只能在那阴天且又无雨的日子风干,却需三年才能制成。制成之后百虫不生,且存放日久,不会霉变,一弩全开,可以射出六百余步。”
众人被他一通胡吹,俱听得张开大嘴合不拢来,要是人人都有这么强的大弩,那草原精骑却有何用。铁木真却是快速缓过神来,知道他是要价,就问完颜承裕。“那么,却要如何才能给我?”
这老匹夫就如一个江湖卖膏药的术士,吹嘘完毕,平摊手掌:“本来我大金国律例森严,不可随便将制式军械出售,不过今日既然汗王一心想要,我就勉为其难,向兵部报务,申请一次特例。一根弩矢需要十匹好马来换,且弩矢有限,最多卖你五百根。”
札木合一阵咂舌。须知自己给了完颜承裕一千匹好马,得了十五只床弩以及及五百多根弩矢。这才用不了多久,见到铁木真急需巨弩与自己抗衡,五百根弩矢就涨到五千好马,一转眼涨价五倍。
他也终于理解后世那些大国,为什么千方百计挑起小国间的纷争,真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你想打赢,总得买枪炮吧,但是便宜的枪炮不好使,万一你的对手用了更好的武器呢。所以就不断地制造更精良的武器,制造矛盾,到处贩卖。后世那个全球第一的大国,号称武器雄于天下,还不是为了让世界其它国家们都甘心掏钱。这个武器交易可真是暴利。
铁木真看看也不算太贵,他一咬牙,就点头答应,先来五百支弩矢,看我射不死札木合那小子。
札木合看到铁木真瞅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慌忙阻止:“大帅,不可不可。现在我部还在乞颜部领地之中,若是铁木真拿了那床弩却来射我营寨,哪里挡得住,大帅你的一番苦心不是白费了吧。“
”正是。“完颜承裕微微点头:”床弩虽在军中,却只能先交弩车,弩矢须待札木合离开十日之后,方才交付。“这老狐狸也是谨慎,若是现在就交给铁木真,万一被他抢攻,用这床弩攻破札木合的营寨怎么办。虽然赚钱重要,但是有一个老客户细水长流,也不要轻易地丢掉了。
“成交!”铁木真一语既出,转身向一个百夫长作了吩咐,让他早早回营,准备战马前来换取弩车,所谓兵贵神速,铁木真做事雷厉风行,绝不拖泥带水。
大事已经商毕,双方乐得不再互相攻击,就由那魏青和博尔术自去商议详细条文,坐下诸人继续饮茶。
完颜承裕见诸事已定,心中大乐,举起茶杯遥敬札木合和铁木真一杯,远远问道:“听说二位曾经结过安答,却不想今日对战,竟至于此,不知是否属实。”
札木合也不骄情,举茶饮尽,答到:”我和铁木真确实是安答,想我草原男儿,纵横大漠,志在四海,就算是亲兄弟,如果怀有称霸草原的野心。也不会在这战场之上相让。哪怕彼死我伤,却能互相敬重,是好男儿自fēng_liú,并不需要靠这兄弟之名来回避争执。“其实他没有说出的话是你们大金国手足相残,十个皇帝倒有五个是杀了亲兄弟上位的,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这一句也道出了草原的真实状况,大漠生活条件严酷,各部落之间时而合纵,时而连横,为了共同的利益,经常互相结为安答,相互利用,度过一时的困境。但如铁木真和札木合这样的人物,却不愿象赤老温,博尔术那样屈居人下,宁愿死,不苟且,所以相爱相杀。
尽管如此,又只有他们这样的异姓兄弟,才能够彼此理解,争斗时不择手段,联盟时又顾尽兄弟之谊,正所谓相爱相杀,生生不息,这才是草原上狼行千里吃肉的真义。
听到札木合所言,正中铁木真心底,他也忍不住激动地向札木合致敬到:”好兄弟,一辈子,如果你愿意为我作战,我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你一定要与我作对,请放心,哪怕天涯海角,我也要擒住你,一刀杀掉。就算我杀了你,仍然会怀念你我的兄弟之情,对你深深地怀念。“
这种夹杂着敌意,亲情,既深深忌讳,又彼此佩服的心态,在铁木真和札木合的心中同时存在,既生瑜,何生亮。在这无边无际的茫茫大漠之上,他们是注定要拼个你死我活的。
完颜承裕望着这兄弟两人冷冷对恃的形势,心中忽喜忽悲,喜的是这兄弟二人反目为仇,互相争斗,正合了大金国的心意,他们争斗有多久,大金的北方边疆就能安定多久。悲的是,虽然这二人反目至此,然而是大英雄自fēng_liú,无论是札木合,还是铁木真,都是天下少见的英雄,千古人物,莫过于此。自己大金国新王继位,官衙臃肿,大家的力量不是用在战力,军队的锻造上,而是忙于争权夺利,互相压制。自己又身不由已,难以制止,真是悲天悯人,说不定哪天大金国就这么完了。
念及自己身已衰老,也没有什么太多牵挂似地,不如及时行乐。承裕自顾而笑,然后伸出两只手掌,啪啪啪拍了三下。
只听得一阵悠扬的笛声如从天边传过来,呜呜咽咽,正如那寨外的秋风,如泣如诉,让座下众人都停止了喧哗,侧耳倾听。曲声清亮悠远,如同夹杂着弓箭的弦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