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会,那大娘压低声音贴来纪绮耳边,道:“小娘子你别张扬。”她指了指路的一头,道:“好多人都看见了,是一辆红色的马车[注1]”
纪绮指腹摩挲着唇瓣,喃喃道:“红色的马车……那就是朝中的……”
“嘘!”那大娘紧张的制止了纪绮的出声,“小娘子,这里还不知道混杂了多少桩子呢,可得小心些。”
“诶诶。”纪绮连声答应着,不再询问了。
自家铺子就在事发的这条街上,钻出了人群,纪绮深吸了口气回到了自家的铺子。
纪老爷正叉着手站在铺子门口,见着来人,笑容和煦的冲她招了招手,“看你一头的汗,是走过来的?”
“是。”纪绮随手抹了把鬓角的汗水,指着前面问道:“爹可知道那儿发生了什么?”
纪老爷点点头,“这儿的人都见着了,那辆马车疯了一样冲过去,孩子她娘趔趄的算是躲开了,可怜了那个孩子……”
纪绮忽然问:“多大的孩子啊?”
多大?
纪老爷愣了愣,回忆了下当时的情景,喃喃道:“我看大概和林易差不多大吧。”
“这样啊。”纪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爹,我们这店也该打打名气,为开店做些准备了吧。”
纪老爷“嗯?”了一声,一脸的莫名,“绮儿,你不会又想做些什么奇怪的事儿吧。”
纪绮笑了笑,冲店里喊了一嗓子,对纪老爷做了个鬼脸,道:“怎么是怪事儿呢?我这是救死扶伤的大善事呢。”
这时,店里头欢欢腾腾的跑出来个十来岁的孩子,扬着脸蛋儿对着纪绮,“绮姐姐,你来了啊。”
“嗯,易儿乖。”纪绮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嗔怪着道:“纪伯伯觉得姐姐要去救小弟弟是件很奇怪的事儿,易儿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林易忽闪着眼在父女间来回打了个转,忽的一把抱住纪绮的胳膊,“绮姐姐可厉害了,绮姐姐说能救人就一定能救人。”
这可不是我说的。
纪绮冲纪老爷摊摊手,便拉着林易往人群的方向去了。
纪老爷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扬了扬嘴角。
林掌柜离开的那天,纪绮从林夫人那儿回来,告诉他林易的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虽然身上会有几个疤痕,但整个人算是从阎王手里抢回了条命。
他并没有亲眼见过林易的惨状,但从纪恂和韩萧的嘴里也可以窥见一斑。
呕血又溃烂啊。
他听说过被那虫子蛰过之后的人,全身脓疮遍布,惨不忍睹,可他的女儿竟真的治好了他,这可是多少大夫都束手无策的虫毒啊,怎么可能?
可再转念一想,他自己这毒不也是她治好的吗?她的师父李大夫可是连是毒是伤都辨不明呢。
他才想夸奖她几句,纪绮却提出了个不情之请。
“爹,我想,能不能把林掌柜的家财还给林夫人母子些。”
她说还,不是给,不是送,她的意思很明显,咱们纪家的手里拿了些不属于咱们的东西。
他的耳根火烫,当下把银票递过去给她。
这件事过了没几天,林掌柜出事的消息便传了过来。林掌柜毕竟是他派人护送出城的,虽说林夫人已被休了妻,可他还是把消息带了过去。
林易已经痊愈了,心里的创伤却还在滴血,被母亲强逼着给林掌柜送了殡,翌日他就一个人噌噌的跑来了纪家。
“我想跟着绮姐姐,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学驾车,学功夫,以后保护绮姐姐。”
纪老爷有些无奈,只好找来纪绮叫她自己做决定。
“那就留在店里吧,正好也缺人手。”
她说的轻松,林易答应的爽快,林夫人更是没有异议,还跑来店里说要搭手帮忙,硬是把银票又塞回了他手里。
真是个任性又随性的孩子。
他眸光和蔼的目送着两个孩子湮没在人群中,负手回了店里。
纪绮拉着林易好容易挤进了人堆里,受伤的孩子就躺在面前,血色浸染了大地,身边母亲的哀哭伤心欲绝。
她缓步向前,蹲在孩子身边,覆手在他的脉搏上。
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惊异又好奇的看着眼前的情景。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姑娘是谁?
孩子的母亲也愣了愣,下一刻手脚并用的爬到纪绮身边,强忍着泪水问道:“姑娘,你可是医女?”
“绮姐姐是大夫,她治好了我的虫毒。”身边的林易一脸傲娇,对着那名女子补充道:“是青足虫的毒。”
身后的众人静默了一刻,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呼。
青足虫啊,被那虫咬了可就是绝症啊!
那母亲闻言,嚎啕着跪在地上不住的对纪绮磕着头:“大夫!求大夫救救我的儿子啊。”
纪绮抬抬手扶她起身,道:“伤的挺重,但也不是救不活。”
这都能救活?
满地的血是假的吗?
浑身的骨头都碎裂了她看不出吗?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大夫,这么重的伤你诊金要开多少啊?”
纪绮含笑站起身来,小手交叠在身前,面色从容,朝着一个方向指去,“我不是大夫,我是那间铺子老板的女儿,治这个人,我不收钱。”
那间铺子?
众人的视线跟随着她的视线看去。
那间铺子,是纪家茶庄的铺子,她是锦衣卫的女儿!
人群一下炸开了锅,锦衣卫是什么人,他们教育出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