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常,可是又有谁知道,在这看似平常的日子中,却暗流涌动。
大宋皇帝赵佶已经好几天没有上朝了。那些喜欢嚼舌头的朝臣们私底下又开始议论皇帝去了哪家青楼,去了哪家酒肆。
尤其听说最近圣上和京城名妓李师师走得很近,经常大半夜摸过去,傍晚才摸回来,搭乘轿子,扶着墙软腿软脚,以至于火力不集中,冷落宫中佳人许久。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大臣们在对圣上议论的时候,可以补脑那些暖玉温香,樱唇咂尝的绮丽场面,让他们可以唾沫横飞地大加斥责,荒淫无道,纸醉金迷,岂有人君模样?斥责完毕,再小小温习一下具体画面,让他们这些经常上朝扑空的朝臣们有所心理补偿。
不过很可惜,这一次赵佶并未出宫去偷香窃玉,而是老老实实待在宫里。
案几前,赵佶提笔写字,运笔如飞,很快就在洁白的宣纸上写好了一首词儿:
帘旌微动,峭寒天气,龙池冰泮。
杏花笑吐禾犹浅。又还是、春将半。
清歌妙舞从头按。等芳时开宴。
记去年、对著东风,曾许不负莺花愿。
词儿写好以后,赵佶随手在上面花押,他的花押是一个类似拉长了的“天”字,意思是象征“天下一人”。作为大宋皇帝,也只有他才有这种资格,用这样的花押。
深吐一口气,赵佶看着宣纸上面的诗词,心情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再看看他桌案旁另一幅白纸上,竟也是一首词儿,却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豪放派新词---《破阵子》,作词人是凌霄。
一想到凌霄,赵佶的心就一阵慌乱。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俊俏刚毅的面孔。
赵佶觉得自己脸皮儿发烫,摸一摸,很热。
他唤来茶水,喝了几口,愈发觉得喉咙干渴难忍,于是就把茶杯摔裂在地。旁边侍候他的小太监张迪低头垂目,默不作声。最近官家动不动就大发雷霆,他已经习惯了。
赵佶叹口气,挥挥衣袖,命人将地上碎片清扫干净,自己则重新走到案几旁,将自己写的艳词和凌霄的破阵子挨着放在一起。
读来,只觉是红粉佳人匹配沙场英雄。
不知怎地,赵佶的思绪就飘飞起来。
记得清楚,当他还是端王时,喜好擦脂涂粉,每每照着镜子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甚至还穿了女孩子的绿衣小褂,挽了她们的发髻。
一次却被母亲逮到,硬生生打了屁股,告诉他,做王爷就要有王爷的样子,搞不好日后可能君临天下,岂能做这种扭捏女儿态?
那时候的赵佶告诉自己,不要做皇帝,就喜欢穿那女儿花花绿绿的衣服,喜欢擦涂那香气扑鼻的脂粉。
但是现在---
赵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竟又想起了那天的尴尬来。
虽然他知道,凌霄亲自己是为了救助自己,要不然自己非被那该死的蜜饯卡死不可,但是那旖旎的一幕画面,却让赵佶记忆在心,怎么抹去也抹不掉。
凌霄的样貌随着那一亲,在他脑海中变得越发清晰,也变得越发神秘。
好像凌霄那鲁莽的得罪天子的举动,开启了赵佶内心深处某扇神秘的门。
赵佶的脸再次泛红,怒骂凌霄,可恶,那种冒犯天子的举止行动,简直可以千刀万剐;却又想到凌霄救了自己一命,却又是情不得已,情有可原。
是啊,我已经奖赏他了,从一个医馆杂役,到从七品的保和郎,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赵佶喃喃自语。
可这首词儿又是什么鬼?
破阵子?
他一个医馆杂役又岂能做出这般大气磅礴的好词?
赵佶,疑惑中。
何况这首词还牵扯到了朝廷那位威名赫赫的大将---难道那凌霄懂得未卜先知……
就在赵佶遐思之时,就听近侍高声喊道:“保静军节度使---种师道,觐见!”
该来的总算来了。
破阵子的主人翁来了。
赵佶念叨。
……
随着唱喏,就见从外面进来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将军,六十岁上下,体格魁梧,花白胡子上还沾着雪水,可见来的时候在外面吃了不少苦。
赵佶看见此人,顾不得休憩,急忙迎上前去,道:“种老将军,你可来了!”
那人刚要跪地叩拜,却被赵佶拦住,“老将军一路奔波劳苦,无须多礼。”
那人这才直起腰,道了一声:“谢陛下。”声音洪亮,充满感情。
看到种师道,赵佶也禁不住心中一热,对于他来说,这个老将军绝对是值得信赖的老臣子。
给种师道上茶赐座,然后赵佶才深深地看了一眼他,说道:“老将军,你可知我这次找你来所为何事?”
种师道再次起身,抱拳道:“老臣不知,还请陛下明言。”
赵佶点点头,忽然站起来,背着手问道:“你看春上童贯出使辽国如何?”
童贯即将出使辽国,早弄得朝上议论纷纷,种师道虽然年岁大,却耳聪目明,当然知晓此事。
种师道再次躬身,“陛下,臣乃一介武将,军令所指,定当歇尽全力。”
赵佶笑了,“朕知道老将军忠心,我只是想要知道,你是赞成,还是反对?”目光灼灼地看着种师道。
种师道卧蚕眉微皱,沉吟一下说道:“臣,反对。”
赵佶心里咯噔一下,“为何?”
种师道就道:“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