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瑶这席话比刚刚那一巴掌打在脸上更让他疼痛。
只不过前者是脸疼,后者是心疼。
聂瑶登基后他就去了边境驻守,将最信任的护卫留给了她。
开始的前三年,每一年她都会写一封让他回京的密信,可每一次他都拒绝了。
他觉得自己难以面对聂瑶,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胆怯的心情越来越盛。
他在京都有暗探,每月都会通过特殊渠道寄给他两封密信。
通过这两封信,他了解聂瑶身边发生的所有大事小事。
包括她今天吃了什么有没有睡好心情好不好等等。
他靠着这些事无巨细的信来寥解相思。
从信中他知道她今天提起了他几次,用过他给她添置的哪些物品。
可有一天,他收到的信突然变了。
众臣要求皇上广纳后宫开枝散叶,起码皇上要自己诞下继承人。
皇上没有反对,大臣们欣喜不已,纷纷将京中清贵的公子画像送入宫中,给皇上遴选。
皇上今日让身边的贴身女官换了笔架和砚台。
皇上一个月都没有再去西梅园。
中秋宴上,皇上在后花园偶遇刘太傅的三子,两人相谈甚欢,刘三公子甚至还陪着皇上在御花园里走了一刻钟。
京中都传闻皇上要和刘三公子大婚。
御膳房最近换了一批新菜,皇上对新菜颇为满意,突然转了胃口,往日里喜欢吃的那些菜都再也没上餐桌。
……
以往还未到收信的日子,他就已经满心期待了。
等到收到信的那一日,他甚至能高兴的多吃上几碗饭。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信里内容的变化。
他越发焦躁忐忑。
到了最后,面对京中的密信他居然忐忑害怕起来。
因为他害怕他一打开的信,就是聂瑶已将他彻底从自己生活中剔除的景象。
这样的信大约持续了半年。
而且由一个月的两封减少为一个月一封。
最后的几个月,他收到信根本就不敢打开。
只因为他怕看到信中所写的都是对于他来说戳心的事情。
每晚他枕着这信睡觉,摸到这些从未打开过的信封都起了毛边。
终于有一天,到了日子却再也没有信寄来。
他安慰自己或许只是他的探子有事耽搁了,所以迟了几日。
但等了一个月也不见信,他终于按捺不住,冲到自己的卧房,将那些没有拆开的信一口气拆开。
他一封一封的看着,直到最后看到最后一句。
“殿下,属下日后不能再给您寄信了,皇上发现了属下,所有的暗线都被皇上拔除了。”
他坐在床边,呆呆捏着手中最后一封信,良久之后大笑出声。
他分明就是在自欺欺人。
离开了她又舍不得她。
如果不是有她暗中的默许,他的那些探子又怎么可能将她生活的点滴每月汇报给他?
他就这样胆怯缩在一角,她给过他机会,还给了那么久那么多次。
是他一次次让她失望。
终于她对他绝望了,不想再给他任何机会。
她斩断了两人所有私下里的联系,所以信没了……
从此以后,她是大燕高高在上的女皇,他是戍边的前皇子。
毫不相干!
想着前世那些过往,陆泽诚眨了眨发热的眼睛。
他不顾她的反抗再次将聂瑶拥进怀里。
“阿瑶,以前都是我不对,我知道自己没资格求你原谅,你给我补偿的机会好不好?”
聂瑶抵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束缚在怀中,却挣脱不开。
他仿佛是缺乏安全感,她越是想要挣脱,他抱的越紧。
她咬着牙愤声道:“陆先生,你不觉得你现在做这些都太迟了吗?”
陆泽诚因为聂瑶对他的称呼,身体瞬间僵硬。
他放柔语气,声音仍带着沙哑,“阿瑶,不要叫我陆先生,我是你六哥。”
聂瑶用力推了推他,发现根本就推不动,还适得其反,她被他勒着的难受,抗议道:“我的腿!你放开我!”
“腿”这个字好像触到了陆泽诚的禁忌一样,他立马将聂瑶放开,探身去查看她打了石膏的右腿,他声音急切,“阿瑶,腿怎么样,疼不疼?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叫医生。”
聂瑶拖着自己的右腿换了一个姿势,不等陆泽诚走到病房门口,她就冷声开口,“如果我瘸了,是不是也要离你远远的,这样才对。哦,我忘了,你现在不是秦漠,而是陆泽诚,上京陆家唯一的继承人,喜欢的人怎么能是个不名一文的瘸子?”
陆泽诚的心好似瞬间被锋利的铁箭贯穿,鲜血淋漓。
他再也迈不出去一步,今天,两个人的角色彻底调换。
他终于亲身体会到聂瑶当年愤怒憋屈和绝望。
他猛地转回身,走到聂瑶病床边,他伸出手轻轻抚了抚聂瑶的长发。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用多大自控力才控制住这一刻濒临崩溃的情绪,用最温柔的声音对聂瑶起誓,“阿瑶,你不会瘸腿的,我会给你找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我们以往的一切我不会再让它重演,你相信六哥一次好不好?”
聂瑶扭头,不想看眼前的陆泽诚。
她抿着双唇,脸上神情有些倔强,但却没有对他开口说出反驳的话。
她的这个几乎是默许的沉默让他心底终于燃起一丝希望。
他深沉无光的眼底像是突然迸射了一束星光,眨眼就成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