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大权在握的皇太后气得半死的常德,正独自一个人盘腿端坐在一间小屋子里,穿着一身素色的缁衣,头发盘在头顶上,脸色略带苍白,在她面前,放着一只小木鱼,咚咚咚,小木鱼的声音十分清脆。
他竟然死了!
将近一年来,常德一直幻想着泽能重新回到京城,兴安带回来的消息,让她从头冷到脚,她的心已经随泽宁而去,这世上,已经再没有值得她留恋的。
要不是为了在泽宁的忌日,能有个人给他焚香,常德恐怕已经随他而去了。这个浑身充满魔力的男人,带给了她无限的遐想,在这个世界上,还可以活得别样的精彩。
生活在深宫内苑,如坐枯井,泽家庄的那片净土,尤如梦幻,冲击和颠覆了她对生活的认识,那里,才是她应该所有的归宿。
木鱼声咚咚咚的作响,透过素白色的帷幕,在慈宁宫里传荡。这里,本是一处堆放杂物的小屋,常德亲手把这里收拾出来,作为她常居之所。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常德并不回头,仍旧有节奏的敲着小木鱼。
看着常德落寞而纤弱的背影,朱祁镇撰起了小拳头。
“泽宁,朕饶不了你!”话一出口,朱祁镇后悔不已,说露嘴了,心虚的看着常德的身影,发现她并没有任何动静,便吐吐了舌头,悄悄的溜走了。
常德已经入定,根本没听见朱祁镇的话。
出了常德的屋子,朱祁镇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拍拍胸口,长吁一口气,王振急忙凑上来,关切的问道:“皇上,这是怎么啦。”
朱祁镇心虚,尴尬的笑了笑:“看见一只老鼠,吓死朕了。”
王振一听,急忙扭过头来,冲着随行的太监囔囔开了:“狗奴才,还快去把老鼠打死。”
太监们便要往里冲,朱祁镇连忙拦住:“站住,这是宁思庵,谁敢往里闯?”
“宁思庵”,乍一听,还真是清心寡妇欲之所,把名字倒过来一念,就成了“思宁庵”,根本就是思念泽宁嘛。
太监们急忙停下脚步,都看着朱祁镇,王振感觉这些人全没一个有眼力劲的,斥责道:“还不快滚,等着打赏啦!”
太监们一个个苦头脸,作鸟兽散。
“皇上,宁思庵只有公主一个人居住,连个服侍的人也没有,公主太辛苦啦,要不,老奴安排二个人过来服侍公主!”
“皇姐跟母后怄气,搬到这里来住,母后不让宫女跟着,就是想让她吃尽了苦头,好乖乖的听话,嫁给会昌侯的儿子,那小子叫什么名字来的?”
“他叫孙怡,皇上!”
“孙怡,一个大男人,取个女人的名字,一定不是个好东西。!”朱祁镇与常德一起在太皇太后身边长大,姐弟感情很深,朱祁镇知道常德跟泽宁的关系之后,一心想成全他俩。
“皇上,上个月,孙怡在什刹海相中了一个耍把戏的姑娘,强行带回府为妾,那女子不从,被打得遍地鳞伤,丢出了府,据说,那女子已经失了身。”
朱祁镇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王振生怕朱祁镇冲动,干出鲁莽的事情来,一把拉住他,安慰说:“皇上,这种事情,京城里没少发生,千万别动怒啊。”
孙怡的品行如此不端,要是把皇姐嫁给孙怡,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头。
大明公主,身娇肉贵,可是,地位却不高,如果嫁给平常百姓家,就得住进十王府,夫妻常年分居。
像常德这种情况,因为皇太后的关系,嫁入会昌侯府,遭到家暴,也只有隐瞒着,决不会对外公布,更不会惩罚当事人。
一旦惩罚当事人,如果被朝中的大臣们知道了,一定会有人借机会做文章,公主受辱,这是大事,不仅当事人倒霉,也会连累会昌侯府,这是皇太后决不愿意看到的。
只要皇太后在世,后宫的事情就不归皇帝管,况且,朱祁镇现在只是一个被架空了皇帝。
王振的意思朱祁镇很明白,听了这货的话,朱祁镇就像泄了气的猪泡。
看到朱祁镇又撅起小嘴,王振连忙安慰他:“皇上,再忍一忍,很快就会过去的。”
张辅又重新上朝了,这是大事,这个老家伙,躲在府里将近一年,昨天还走不动道,隔了一天,就这么精神了,不过,他还骑不去马,下了轿子,不用人搀扶,跑得比杨士奇还欢快。
比起一年前,张辅终究是老了不少,英雄迟暮,远不比当年了,不少人摇头叹息。
许多已经久不上朝的功勋贵戚,听说张辅的病好了,又要上朝了,也都跟着过来看热闹,奉天殿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文武大臣,济济一堂。
张辅抖擞着精神,与朱勇并列站在武官的前列,杨士奇、杨溥仍然居于文臣之首。
“皇上,此次麓川之战大胜而归,王骥、蒋贵等各位大人功勋卓著,然后,也暴露出不少问题,参战的西南各省,兵制不足,各卫所皆有吃空饷的情况,即使制内官兵,老弱病残居多,能战之士不过二成左右,导致参战官兵伤亡十之七八。恳请皇上下旨,着兵部派要员赴西南各省彻查此事。”
张辅完全是一副忧国忧民的姿态,他是武将出身,对兵制关心,这是理所当然,大明的很多武将,都是出自他的部下,消息当然灵通。
“英国公不亏是辅国重臣,朕心甚慰,王骥因功授封靖远伯,兵部现由徐晞担任尚书,对兵部的事务尚且不熟,由英国公为主,兵部为辅,查办这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