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巍峨,金瓦琉璃,朱漆门,同台基,富贵樊笼。
“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
当太子肩舆行过贯穿皇宫的‘脂韵’渠时,祁采采轻挑起车帘,确有香风扑面,不禁感叹。
太子谆闻到从采采撩起的帘子外传来的脂粉气,不适地皱了皱鼻子,他是极讨厌这种厚重的气味的,就像姜贵妃常年熏的瑞龙脑香,所谓的“香彻十余步”他确实品味不来,但看采采半探着脑袋看得起劲,又觉好笑,没有出声阻止。仔细想想采采身上的榆树梅香和母后宫里的香气倒是极为相似,袭云尚宫常说母后是因他出生在寒梅发枝的时候,所以才爱上了梅花,采采所爱虽是春夏绽放的榆树梅,但也是气味也是清幽,母后若是还在,应是喜爱这个儿媳的。
“昨夜我去了你的偏殿歇息。”太子谆看着祁采采有些不自然地解释着,“并未去过姜侧妃那里,你不要多想。”
祁采采对于太子谆突然而来的解释不明就里,想起袭云尚宫教导自己要心胸宽广,容纳天地苍生,不拘泥于后院之争,才能胜任太子妃位,日后当得起母仪天下的皇后,祁采采是认同袭云尚宫前半段话的,至于后面几句当不当太子妃、成不成皇后,她倒是无所谓,极有礼的对太子谆温和一笑,
“殿下言重了,妾身怎会因此事多想,当与鹭闲妹妹互相礼让,后院和睦才是。”
祁采采一番话虚伪得自己都恶心,太子谆也因采采异于往常的回答言语有些滞涩,沉默了片刻,太子谆终是没找到什么话接下去,点了点头,也掀开一面的帘子向外看去。
不同于一开始虽无交流但气氛融洽,此时两人同乘一辇极为尴尬,只苦于宫道漫长。
虽然祁采采和太子谆之间呈一种奇妙的静默状态,但其后跟着的肩舆上姜鹭闲瞪着一双四白眼,绞着绢帕,暗恨太子妃既拂了自己脸面又得了太子谆眷恋,不知太子妃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竟被太子邀请同乘,留自己在这破肩舆里颠簸,她在金珠琉璃肩舆里和太子谆打情骂俏,等到了宫中让姑姑好好收拾收拾这惹人不悦的丫头!
姜鹭闲这次倒是猜对了姜贵妃的心思。
此时姜贵妃的泽庆宫大殿里坐于侧位,极贤淑地接过侍女手中的酒壶给主位的皇帝斟酒,浅浅倒了两口的量,笑着对皇帝道:
“有喜事必多饮的习惯陛下也该改改了,喝多了胃又灼得难受。待会孩子们该来了,要是醉了该惹两个新媳笑的。”
皇帝觉得姜贵妃一番话说得甚是熨帖,笑着放了酒盏,
“好好好,朕听爱妃劝诫,今日以茶代酒了。”
两侧侍女忙煮了茶端来。
皇帝和姜贵妃下首左右两侧各坐着淑妃、德妃、贤妃、宸妃,妃位以下皆没有资格前来,惟有一个七品季美人恭恭敬敬地立于姜贵妃身后。
看着座上姜贵妃和圣上言笑晏晏的模样,众人也是各有反应。
淑妃在圣上说完后就赞叹道:“贵妃姐姐当真是心细如尘,圣上的身体有姐姐操心着我们才放心呢。”
贤妃接口道:“说得正是,我们都当多加仿效贵妃姐姐。”
德妃抿着唇看着诸位你一言我一语,只微微笑着,未言语。
不同于另三位正二品妃是圣上登基后较早入宫一步步爬上妃位的,宸妃乃门下侍中之女,入宫便极得圣宠,侍寝后既封妃,如今才二十有六,虽不是花样年华,但比起贵妃、淑德贤三妃半老徐娘,还是容貌鲜妍的,遂宸妃总选鹅黄、淡粉的年轻颜色裁衣,此时在一屋深色中很是惹眼。
宸妃浑然不觉一道道视线倾注于自己,低垂着眼眸,握着金茶盏在茶托上细细划磨着,也不见端起饮用,转动间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宸妃妹妹这是作甚呢?是茶水不和妹妹心意么?怎不见饮用呢?”淑妃带了点急切问道。
姜贵妃顺着淑妃的话道:
“哦?那是本宫招待不周了,本宫这倒还有其他新茶,不知宸妃爱喝哪种?”
宸妃放下茶盏,抬头看着姜贵妃慢条斯理道:
“哪能呢,贵妃姐姐这里的可以千金难求的紫鹃普洱,臣妾再浅陋,也不至于如此不识货啊。”又转眸看向圣上,“陛下也该多品品这世间好茶,少贪杯美酒。”说罢嫣然一笑,本就极媚的桃花眼更是摄人。
“你们一个个若都拘着朕吃啊喝的,朕这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啊?哈哈。”
“谁让父皇日子不好过了啊?”皇帝刚说完,就有一道声音传来,应声而至的是沐阳王和沐阳王妃。
“你这孩子怎么进来也没个人通传的。”姜贵妃虽言语嗔怪但眼中满是笑意。
夫妇二人挨个行了礼,沐阳王又朗朗笑道:
“父皇、母妃可万万不要怪罪殿外的宫人,是儿臣让他们别吭声的,几日未见父皇母妃,甚是想念,想来个惊喜嘛。”
皇帝朝沐阳王挥挥手让他到近前来,“你这孩子还跟儿时一样,”又对身旁的侍女道:“给沐阳王和王妃赐座。”
侍女找太监搬椅子的功夫,沐阳王左右一扫,疑惑道:
“咦?本还说今日早早赶来见见两位新嫂嫂,怎的大哥还未来?”
姜贵妃忙解释道:“许是起迟了耽搁了吧,毕竟新婚燕尔的。”说罢掩唇一笑。
在座的都是过来人,倒有点心照不宣的意思。
四个小太监不消片刻搬了两把椅子来,看了眼殿上的座次,一时不知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