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雀欢这睚眦必报的性子眼见是改不掉的,现下她的气果然顺了许多,才悠悠的转入正题道:“并非小女不知礼数,实在是事态紧急,宋家想要把宋二小姐嫁给东伯府三少爷乔振,小女能力有限,所以才出此下策来寻殿下相帮。”
沈雀欢鲜少说这种矫情的话,可在祁湛面前她浑身每一寸都是谨慎的。
祁湛初闻此言心下一惊,可他看着低眉敛目的沈雀欢,不知道哪个动作触动了他,让他忽然有些晃神。
思忖间竟脱口道:“你怎么不去找靖安王?”
沈雀欢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但祁湛瞧见她的脊背微微僵了僵,随后她便直起了脖子,“殿下,小女带着诚意前来……”
“什么诚意?”祁湛淡笑着打断她。
沈雀欢一时语顿,但马上她便正色道:“只要殿下肯出手相救,随便什么条……”她话说的溜。从前她自恃能力出众,总拿这番言辞送人情,可话说了一半她忽然咬了舌头似的顿住了。
不,她不能再这样轻易的许诺了,何况,解救阿娇并非自己一个人的义务,他祁湛不是更应该倾力付出吗?
沈雀欢盯着他,将刚才没说完的话再说了一遍:“若宋二小姐化险为夷,小女愿意吃斋一年,向菩萨诚心祷愿淮王殿下顺遂平安。”这才应该是大家闺秀的思维模式。
只是她前一句话说的太溜了,这后一句话便显得有些做作,祁湛玩味的笑起来,“沈雀欢,你知道我为什么相信你不是江浅吗?”
沈雀欢敛容,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祁湛冷冷道:“江浅若真是女人,绝不会贪恋王权富贵,他会离皇权远远的,不会去招惹祁霖玉,更不会自以为是的去掺和别人的事情,人各有命,你永远不懂,活着对某些人来说比活好更要紧。”
沈雀欢窒了一下,随即心腔空了一片,她有点不敢相信祁湛的这种腔调,她极力挽回心神,正色道:“殿下莫非不想再牵扯到往事里,想要和这些人保持距离了?”
她话带着刺,且一击即中,祁湛垂在两侧的手猛然一攥,眉眼都凛了起来,隐隐带着一股王者之气:“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殿下应该明白小女说的是什么。”沈雀欢恻然看着他,一字一顿:“说句不好听的,我姑姑姓沈,我于宋二小姐还隔着两层关系,但我却知道雪中送炭的道理和手足相帮的本分。”
祁湛周身泛着寒,冷声道:“雪中送炭?留着命已经不易了,何况嫁的还是京中权贵,沈三小姐会不会太过妄自菲薄了。”
沈雀欢冷眼:“小女的确是妄自菲薄了,不过小女有一句话想问问殿下,贵妃娘娘当初极力保下殿下,难道就是为了让您亲眼目睹手足们在世间痛苦煎熬吗。”
祁湛猛然一震,疾步向前一把钳住沈雀欢的脖子,她挑衅的眸子和他咫尺相距,祁湛失去理智般一寸一寸加紧力道,却见沈雀欢眸中清泪滚滚而落,他竟如烫到一般,一瞬间心慧顿开,连忙松开了手。
沈雀欢从未被人钳住死门,刚一获赎,便瘫软到地上大口呼气。
祁湛愣愣的站在一边,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已经看明白了,这女人是在故意激他。
沈雀欢说不出话,刚才说出的那番诛心之言何尝不是对着自己,偷生一命,自己也受尽煎熬的手足之一呢。她努力想让自己值得依靠,有时候却也无力的奢望,能不能停一停歇一歇,找一个坚实的胸膛让自己靠一靠。或者一梦醒来,她还躺在渠延大营的小小营帐内,耳畔是校场操练之声铿锵置地,二英奉了娘亲之命从外面走进来,将她从被窝里拎出来,扔进数九寒天的操练大军当中,校场上站着白须白发的祖帅,冷眼望过来,她所有的困意尽数褪去……
可这不是梦,刚才窒息的瞬间沈雀欢甚至软弱的想:被他掐死了,未尝不是好事。
祁湛最终拂袖而去,沈雀欢则被何砚亲自送出了府,待何砚转回到祁湛书房的时候,里头传来清脆的瓷器掷地之声。
何砚握着佩刀的手捏得骨节尽现,一年前从那场浩劫里走一遭都未曾乱了心智的主子,却被……,他恨恨的念了一遍沈雀欢的名字,发誓要把她挫骨扬灰一般。
祁湛从正午一直静坐至深夜,这期间陈襄云连着两次派丫鬟过来查看,都被何砚给挡到外头了。
陈襄云自正月初十嫁进淮王府,祁湛对她一向和煦,她也是自小爱慕祁湛,自进府后便行事体贴,生怕抓不住这天泼天的福分,何况这姻缘还如救命稻草一般。
所以,陈襄云在淮王身上的用心就略显的敏感了一些。自她听说淮王不知何故没来吃午饭,反而把自己闷在书房里谁都不见,她的心便如蚂蚁啃咬似的慌乱起来。
终于派去打听的丫鬟茉心总算赶了回来。
“主子,不好了。”茉心不顾大丫鬟昙心的呵斥,直走到陈襄云身边禀道:“主子,刚才殿下让何砚请了门房处刘管事去问话,不知道说了什么,竟然把刘管事绑了发配到奴下所去了。”
奴下所是亲王府邸犯事下人的最常去处,发配到那里就等于打入贱民籍,干的活计不是饲马就是刷夜桶,人数要是实在太多,还会往矿营里发配一些。
昙心听了双腿打颤,问道:“这是怎么说的,我晌午时候还去和刘管事说了会子话。”她此时是怕有什么事牵连到自己。
茉心说:“我刚去门房处打听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