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雀欢听着,笑容渐敛,目光中闪烁着些许意味不明的东西,她忽然意识到,苏宜香刚刚这么说,并不是想确定什么,而是她已经决定了什么。
“苏小姐,不管是出于误会还是出于别的什么,我还是那句话,我和淮王之间清清白白,不是你想的那样。”沈雀欢神色间依旧一派淡然从容。
苏宜香忽然笑了笑,她很少露出这副伤春悲秋的模样,但不得不说,很有气场。“沈三小姐,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之前我从没嫉妒过任何人,可我有点嫉妒你,你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得到男人的心,淮王是这样,靖安王……”
“苏小姐”沈雀欢打断她,她已经知道她想要说的是什么了,她有点冷漠的站了起来,“我们之间还没有熟到说这种话吧?”
她垂眸便要告辞,苏宜香也站了起来,急切:“我没有恶意,我从前或许不了解你,可经过此事我看的很明白,我羡慕你,和淮王和靖安王都无关,我羡慕你做什么事都不违背自己的心,将什么事都看得清清明明,我也曾想做一个非黑即白的人,长大后逐渐妥协,我以为人都是这样……。”苏宜香一边追着她一边说出这么多话,沈雀欢不得不驻了足,回过身就看到了她万分真挚的笑容。
沈雀欢原本觉得苏宜香是个很直率洒脱的女人,今日这种形式的见面让沈雀欢很不舒服,她不由凉声提醒她:“苏小姐找我来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吧,我脑子不太好用,你这么绕弯子,我未必能懂。”
苏宜香见识过这人的牙尖嘴利,心中微微不悦,脸上却不表现一分,反而笑着说:“你这样很好,好好待靖安王,他是个好人。”
沈雀欢有点腻烦:“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警告我别对淮王怀有不该有的心思吗?别说我现在对淮王没心思,就算将来,他成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我也绝对不会对他有心思。”
苏宜香微怔,那句“就算将来他成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真正的意思是什么她和沈雀欢都是明明白白,而之前苏宜香之所以对沈雀欢喜欢不起来,也正是因为沈雀欢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有那么一股“什么都敢什么都不怕”的气场,这是苏宜香所不具备的。
而在苏宜香的观点里,“什么都敢什么都不怕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真正有实力有资本的,一种是狂妄自大不自量力的,显然,在当下苏宜香将沈雀欢认定为后者。
她收去了脸上的善意,说出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句:“沈三小姐可知道孟夫人这两日就要回京了?”
沈雀欢眉头蹙了蹙,想了半天才知道苏宜香口中的“孟夫人”是荣王爷躅国的平妻。沈雀欢的眉头就皱的更厉害了,不知道苏宜香为何在这时候提到了她。
苏宜香也不绕弯子了,先道了一声抱歉,“你知道我为什么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许亲吗?是因为孟夫人早在三年之前就问过我的意思,她想让我做靖安王的妻子。”
沈雀欢看着她,有什么东西从心口的地方划了过去,让她的心又疼又乱,这件事显然祁霖玉是知情的,可她从来都没告诉过自己,而且在王老太爷做寿的那天,还让苏宜香来照顾自己。
她感觉自己真是傻到家了,自己整个心都被人看了个透,可他自己却捂了个严丝合缝。
“既然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向皇上陈情?”
苏宜香淡淡的:“沈小姐听没听过一句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她把后几个字一字一顿的说出来,就像是拿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的戳着沈雀欢。“我得不到淮王的心,所以我觉得他更好。”
沈雀欢心想,这真是一语中的,她当时拒绝祁霖玉拒绝的理直气壮,可还是被他一步一步的沦陷了,现在他知道了自己的心,就那么轻易的否掉了“一年之约”,就算是她最终没有嫁给太子世子,他也不会再履行那个一年之约了,因为她的心,他已经得到过了。
而苏宜香的选择在沈雀欢看来简直是一石二鸟,她去用自己的温柔乡攻陷淮王的冷心肠,而苏宜香洒脱的在祁霖玉身边离开,说不定会让祁霖玉记挂一辈子。
虽然沈雀欢觉得,苏宜香今天叫自己过来,有那么一点儿立场对立的意思,她是故意想让自己的心里不痛快。可沈雀欢明明知道却还是陷了进去,沈雀欢的心都快难受死了。
沈雀欢回京之后在与女人的对峙中,从来都没有输的这么惨的时候,而且在回到承平侯府,经过了一日一夜,她仍然深陷在那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话里拔不出来。
沈雀欢越想越觉得憋屈,她翻出了已经为祁霖玉缝好的那一双袜子,咬了牙剪成了两截,还不解气,干脆把剪碎的袜子塞进了盒子里,吩咐邓奉给靖安王送过去。
这两日邓奉等人都隐约觉得小姐有些不对劲,因为虽然外人还没有得到消息,雏云阁里的重要奴婢,如廖妈妈、红芷、邓奉等人,都对沈雀欢的婚事讳莫如深,因为红芷在靖安王府养伤期间,总管常喜已经在着手准备靖安王的亲事了,而且从白前那里得到的消息来说,王爷已经说服了皇上,让沈雀欢做他的正妃,只是在宣布这件事之前,靖安王还有许多事需要安排,不能把事做的太过张扬。
而且那一日王爷到小姐房里待的那么一阵,廖妈妈也是心知肚明的,从靖安王离开时眉眼间的那抹尘埃落定的喜色,廖妈妈认定小姐也已经明白了王爷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