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一府之规矩来说,贾赦乃是荣国府长房,又是长子承袭荣国公的爵位,理所应当称呼为“老爷”,而贾政应该称之为“二老爷”,但荣国府许多事儿都透着蹊跷,贾母偏爱幼子,家里头的人自然也会看的清楚风向,故此众人都是称呼贾政为“老爷”,又称呼贾赦为“大老爷”。
贾赦居然出门去了,这可真是蹊跷之极,贾赦多年不理外事,素日里头都喜欢呆家里喝酒寻欢作乐的,今日怎么出去了?鸳鸯有些奇怪,忙问道:“去西华门了?去做什么了?”
“去看一看那边有什么事儿能不能帮忙,”邢夫人款款走了过来,对着鸳鸯说道,鸳鸯和众仆妇连忙行礼,“大太太怎么来了?”
“老爷知道这事儿只怕你们都不得空,所以先去了,”邢夫人笑道,“说是自家亲眷的事儿,不好耽误了,琏儿又不在家,家里头没什么得力的人能出面,故此,舍了这一幅老脸,亲自去了,还命我来回禀老太太,务必不要挂念才是。老太太呢?可是在里头。”
鸳鸯忙道,“是在里头,不过是在打盹呢,这会子我也退了出来,大太太的话儿我必传到的。”
邢夫人才不信鸳鸯的话,她可是听到有人报说是王熙凤进了贾母院,这会子一群人守在外头,想必是在里头商议很私密的事情,邢夫人虽然很想知道里头两人在讨论什么,但她也不会这样傻傻的戳破鸳鸯的谎言,于是微笑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也就回了。”
邢夫人这么一去,鸳鸯忙叫人:“告诉太太一声,要说大老爷出门去了这事儿。”
于是有婆子到了王夫人正院,但守门的丫鬟说,已经到梨香院去了,于是婆子又连忙赶到了梨香院,到了这边果然见到乱糟糟的人一大群,院子外头也站了好多丫鬟婆子,见到贾母院的婆子过来纷纷问道:“您老者是来做什么?”
“说是薛大爷的事儿,鸳鸯姑娘叫我来告诉太太一声。”
“很该通传一声,”众人忙把门让开,让婆子进去,进了薛姨妈的正屋,只见到里头济济一堂,人数极多,不仅是三春、李纨、黛玉、宝玉都到了,就连王夫人也和薛姨妈坐在上首,众人脸上都有些担忧的表情,薛宝钗站在薛姨妈身边,婆子忙把鸳鸯的话儿给禀告了,王夫人点点头,“知道了,外头我也叫人去请了蟠儿他舅舅,只怕等会就消息传回来了,你且等着,等会就回复了老太太去,免得她老人家担忧。”
薛姨妈脸上尽是担忧之色,可听到这话,又对着王夫人说道:“哎哟,惊动了老太太,可实在是罪过。”
“无妨,”王夫人摇摇头,示意薛姨妈不必担忧,“鸳鸯知道轻重,若是没有大事儿,自然不必禀告了。”
薛姨妈有些慌乱,薛宝钗于是代替薛姨妈来招待众人,命人倒茶来,又安排了点心等物,知道三春等人拘礼,于是笑道:“咱们在这里头忙也是无用,不如给姨妈空闲着预备应付外头的事儿才好,咱们且到后头去。”
“就是这个意思,”薛姨妈也这么说,“难为你们还这样关心我家里头那个不争气的东西,这么一起跑了过来,不该如此陪着枯坐,且到后头去喝茶歇息吧。”
于是三春宝玉黛玉等一起和宝钗香菱出了薛姨妈正院,到了宝钗的房间来,众人还未坐下,宝玉就忙问:“这外头是怎么回事,薛大哥哥好生归京,怎么还有人拦住?实在是可恶的很!可是这会子也还不知道是谁,就是想要五城兵马司抓人也不知道是抓何人。”
“是的,”迎春说道,“这时候还不知道如何呢,眼睁睁就已经到家了,还就拦在了外头,可真是叫人担心死了。”
香菱摇头晃脑,“我说宝二爷,二姑娘,你们都不用着急,我们家大爷可是无所不能的天才,什么事儿搞不定?什么人会降服不住?这么远的天竺都平平安安回来了,哪里就在城门外就堵住了?”
黛玉许久不说话,这会子听到香菱这么说,抿嘴笑道:“你这丫头,倒是什么都知道!你怎么就知道你们家大爷厉害的很呢!”
“那必然是厉害的,”香菱给众人端茶递果子,听到黛玉这么说,笑着回道,“大爷以前救我回来的时候,可也是这样厉害呢,”她把之前薛蟠拳打冯渊又一言戳破那拐子的谎言说出香菱的身世的旧事,这么一一娓娓道来,众人都是听得有些入迷了,“林姑娘你且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探春叹道,“可真是大丈夫大豪杰了,赏罚分明,叫人不得不心服口服。”
黛玉拧着帕子,不知道想到了昔日什么事儿,嘴角露出微笑,“的确是如此。”
宝玉探头看着黛玉,“妹妹你在想着什么呢。”
“哦,”黛玉猛地惊醒,笑道,“我想到蟠哥哥在扬州时候胡闹的场景,倒是想着今日他还要怎么样的胡闹!”
众人要黛玉说一说扬州的事儿,宝钗最是细心,薛蟠昔日大闹扬州回金陵之后和宝钗说过这些事儿,知道这胡闹的时候,黛玉恰好母亲离世,若是这时候让黛玉说起这些事儿,不免又要触动她伤怀处,于是连忙说道,“这会子还说什么昔日的事儿呢,大家伙先喝茶吧,何况我那哥哥些许胡闹的事儿,倒是在香菱嘴里头,”宝钗拉住香菱,朝着众人笑道,“还成了什么了不得的英雄事迹呢,可别乱说了,你在这里头招待大家伙,我到前头去问一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