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七安身子晃了晃,有些受不住的抓住一旁的矮几,又用力闭上眼缓了缓,好半天才睁眼。
他垂着头稳了稳心神,才抬头一字一句的吐出一句话,“没有关系,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
在此之后的悠悠时光,他想过很多次,明明当时话刚出口,就已经意识到了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的缓缓失去,为什么还要开口。
顾子弋听了他的回答,蓦地松了口气,“我就觉得你还算是个好人吧。”
她绽出一个笑容,弯弯的眼睛中全是细碎的阳光,“不是就好,不然我可是要来报仇的。”
那个笑容着实是灿烂到夺目,白七安愣怔了下,而后颇有些狼狈的别过头去不再敢看她。
......
“我以为你会先去敖府。”白七安从纷杂的思绪中挣脱出来,总算是寻了句话转移了话题。
顾子弋收了笑意坐到一旁,“是先去了的。但听说你没有住在那里,便寻过来了。”
白七安端坐身子点头,“先前本来是住在那里的,后头寻酒找到了合适的地方,我们便搬走了。”
顾子弋闻言若有所思,片刻后斟酌着问道,“你觉着,北凉城一事,会不会同敖烈有关?”
“我以为你已经认定就是敖烈所为了。”白七安不着痕迹的扫了她一眼,“顾家暗卫可有查到什么吗?”
他努力收敛着语气中的试探,垂下眼帘不去看她。
顾子弋点点头,开口正要说些什么,院门又吱呀一声被推开来。
“啊呀啊呀,顾公子果然是在此处。”
顾子弋紧了紧眉扭头看去,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年轻男子,身着一身墨色轻袍,立在阳光下气质出挑,美如冠玉。此时他面上带着一抹笑,样子尤为温文尔雅,令人如浴春风,很是有股子翩翩佳公子的味道。
“北境王府敖烈,这厢有礼了。”
顾子弋没有什么心思去欣赏美色,她不自觉的将眉头拧得更紧了些,而后直接问道,“顾子墨在哪?”
敖烈一愣,没料想到这顾子弋会径直开口,原本想好的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他收了笑意沉吟着道,“我府中先前有修缮冰窖,卫国将军现在那里。”
“随我一道前来的军士?”
“已经着人领着诸位前去营地休息了。我是遍寻公子不见,然后问了其他将领,才得知公子先来了白先生这里。”
敖烈解释的话刚说完,自己就先怔了下——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才十八岁的小姑娘而已,同她说这么多做什么,倒显得自己心虚,气势上就已经先落了下风。
他有些复杂的看向顾子弋,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这个人都不简单。想着想着,心下不自觉的就警惕起来。
顾子弋才没空理敖烈这番缠缠绕的心思,“此番我前来的目的,想必世子也很清楚。”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声,一双澄净的眸子直勾勾的对上敖烈看不出情绪的墨色双瞳,“可别让我撞见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可巴之不得等着揪人的小辫子呢。”
敖烈瞳孔几不可见的一缩,却又很快的松弛下来,“顾公子这话说的,倒像是敖烈做了什么一样。”他低头凑近顾子弋,很是恶意的勾唇一笑,“我同很多人说过,现在北境可还是碧玄治下,话怎么能乱说呢。”
然后不等顾子弋反应,便已经抽身后退一步站定,“说起来,北烈军还从暴民之中救下了一个女子......”他倚在门边把玩着腰间挂着的一块碧玉佩,“听说是虎都中哪位大人的千金来着?”
听到这里,顾子弋的眼神已经冷了下来,“她在何处。”
户部侍郎张左之家的大小姐张晓梦出走一事,在虎都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更何况自己的哥哥顾子墨也算是当事人之一,她自然是格外上心。
“自然是被我接到府中好生照看着了。”敖烈漫不经心的道,像是他只是顺口提到的件不值得被放在心上的小事一般。
顾子弋见他这幅漠然的样子,冰冷的眼神中更是参杂了几分厌恶。她懒得再同他多说,朝白七安点头示意之后,拔腿迈出院门便径直往敖府去了。
......
“这位顾公子倒是脾气大得很呢。”
在顾子弋走后不久,敖烈转回目光朝白七安笑道,“瞧她那副小样子,怕是已经对我嫌恶至极了。”
白七安撑着矮几站起身来,边活动着有些发麻的双腿,边嗤笑着应声,“你又何必要为了争个口头上的上风,这么快就把自己摊在她面前。”
敖烈很是不以为然,“掩饰又能怎样,反正所有人都已经怀疑我,那我还惺惺作态的摆那忠君爱国的样子做什么。”
白七安只是摇头,也没再说什么。
少顷,敖烈直起身子,“以后怕是都不能同先生走的太近了。”他略思索了片刻,低声呼喝道:“寻九出来!”
适才明明退到后院去的寻酒,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轻飘飘的自房顶落到地上,单膝跪立在敖烈面前。
“主子。”
北境多蛮夷,但却又容纳着四面八方来的各种新鲜事物,自然奇人异人也是数不胜数,北境王府的暗部就是由这样一支神秘的异人队伍组成的。
每一年王府暗部都会到民间去寻找有天赋的孩童,而后带回府中,通过异人们代代相传的秘法,调教出一批又一批的死士。
想要在这其中活下来、脱颖而出,个中艰辛自不必多说,而寻字门就是王府暗部中专属敖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