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其他世家喜欢将房屋购置在都城中心的习惯不同,百年书香世家,当今陈皇后的母家陈府,坐落在虎都城郊一处极为僻静之地。
门前大片空置的绿地种了许多不知名的花草,甚至还有一条小溪水潺潺流过,平坦开阔的青石板路蜿蜒通向古朴的府门,有一种闹中取静的沉淀感和厚重感。
陈府里头的确很是安静,甚至可以说是静的出奇了,偶有几个仆从经过,也是脚步轻悄,不发一言只垂首往前走着的。
在重影深深的回廊深处,有一座孤零零立在一处庭院当中的小亭子,里头两个人一站一跪。
跪着的那个正是东禄,他一身深色麻布的便装,正恭敬的问道:“大人,那么接下来需要奴才做什么?”
他唤作“大人”的中年男子悠悠转过身来,踱步到一旁坐下。
比起皇后陈一虞艳惊四座,如同牡丹花一般富丽堂皇的美貌不同,右尚书陈极的样貌十分普通,只能勉强算得上清俊,然而岁月在他的脸上不但没有留下风霜,反倒是很好的沉淀了下来,添了一层层寻常人不会有的儒雅和成熟。
陈极不住的轻拍起膝盖来,这是他陷入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东禄见他这般,也噤了声,静静的跪在原处一动不动,像是一座亭子中本就存在的雕像。
少顷天空开始飘起丝丝雨雾来,扑在人身上脸上令人顿时神清,原本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陈极回过神来,见面前东禄仍是跪着,开口道:“别跪着了,起来说话吧。”
他说话的声音非常低沉,又带着些漫不经心的傲慢,是世家贵族们那种刻在骨子里,经年养尊处优出来的傲慢。
“她会拒绝这是当然的,毕竟,”陈极冷笑着揉了揉手腕,“她说到底还是爱着皇帝的。”
东禄不敢应声,恭敬的垂手站在一旁听着他继续道,“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且不说转瞬即逝抓不着摸不透,更是我们这样世家中的禁忌。”
他的眼神冰冷不屑,十足十的鄙夷,“婚姻只是一件利益交换的商品罢了,竟然投入了感情!何其愚蠢!”
雨开始转大,噼里啪啦的打下来,陈极伸手让雨水落在自己手上,淡淡的同东禄说道:“既然已经提前知会过她了,想必她也是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个心理准备了,你按原先的计划去做吧,记得尾巴扫干净些。”
东禄深深的弓腰,“是。”而后倒退着离开亭子退进雨中,再转身匆匆离开。
“我又没有要篡位谋反,”陈极望着大雨倾泻的天空喃喃自语,“只是换个人坐那位子罢了,而且都是姓苏,真是搞不懂我那个女儿哟,死脑筋......”
......
......
迈入太子居所清和殿的皇后蓦地打了个冷颤。
“娘娘好端端的怎的打冷颤了?”旁侍的玲珑担忧道:“这雨说下就下,毫无征兆,可是被风刮得冷了?咱们快些进殿去吧。”
皇后心头微暖,嘴上却故作嫌弃,“这些年莫不是太过宠你了,现在话说起来总是个没完的,比那些个老妇还要啰嗦。”
玲珑闻言只是抿嘴一笑,小心的引着皇后迈过门槛,进到清和殿的中殿去。
殿中静悄悄的,只听见雨声悉悉索索的声音,皇后略略挑眉,“太子呢?”
清和殿的宫人细声细气的答道:“太子殿下他昨夜读书忘了时间,没有就寝早上就又赶去朝会,适才回来困极便睡下了。奴才们不敢去唤,因此......”
皇后描绘的十分精制的眉眼斜斜看了那说话的宫人一眼,他眼神飘忽却又强作镇定的望着自己的脚尖。
皇后气势一点点的压重过去,不多时那宫人的额上就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就当他腿软到快支撑不住的时候,皇后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嗯,既是如此,那本宫明日再来吧。”说罢提了裙摆转身便朝外走去。
宫人见她往外走,被揪紧的心顿时松了下来,他定定神正准备行礼恭送,却见本已经行至门边的皇后定住了身子,“把他拿下。”
不知从哪里冲出来几个侍卫,根本不等他反应,便已经将他整个人重重的按在了地上。
“娘娘!......”宫人惊惧的挣扎着,“您不能进去......”
“堵上他的嘴。”
皇后优雅的回转过身子,目不斜视的往清和内殿走去,“轮的到你同本宫说不能进么。”
玲珑跟在皇后后边一同朝里走去,路过那宫人时忍不住嫌恶的看了一眼,那宫人虽是被几个侍卫按住了,却一直在拼命的挣扎,被布条堵住的口中还在不停的发出“呜呜”声。
......
内殿光线很是昏暗,似是特意将四周的窗幔都拉了起来,半明半灭的光线让皇后不自觉的蹙起了眉。
再往前就要到了太子的寝房,她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
眼前的一扇木门,明明只是安静的立在那里,她却觉得一阵不寒而栗,似乎后头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她,一旦打开,就是颠覆。
皇后站在原地良久,玲珑见状也不敢开口,默不吭声的候在后头。
“总是要看过才能安心的。”她自言自语道,上前推开了门。
“啊!——”玲珑尖叫一声,倒退两步撞到了墙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靡乱的味道,房中一片凌乱,而在最凌乱的床榻之上,太子半丝衣缕也无的沉睡着。
而令玲珑惊叫出声的是,躺在太子身侧那另一个沉睡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