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刚刚走出正殿的殿门,便听到“噗通”一声的沉闷的重响,脚步不由顿珠了。他心底微震,顿了数息,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于是飞快折回了内殿中。
然后,便看到了倒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的昭嫆。柔软的身躯横躺在冰冷的方砖墁地上。
昭嫆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也是一片细密的冷汗,她的身体弓着,双手还维持着抱着肚子护子的姿势。
康熙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由瞳仁一缩,惊惧得无以复加。
“嫆儿!”康熙惊呼一声,急忙上去,一把将昏厥的昭嫆横抱了起来。
“嫆儿!嫆儿!!”他无论怎么大声呼唤,昭嫆都没有丝毫反应,康熙大惊之下,急忙对外大呼:“来人,传太医!叫院判沈潜立刻过来!!”
钟粹宫乱成了一团。
康熙横抱着软软昏迷的昭嫆,急忙将她送进碧纱橱的软榻上,却发觉自己的手臂上又一股黏腻的感触……抽搐手臂一看,那一片鲜红,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瞳仁一缩,只觉得恐惧袭上心头,那是一种他前所未有的恐惧。
康熙只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了,忍不住咆哮道:“太医怎么还没来!!”
此刻随侍御前的,是副总管李德全,李德全吓得大气不敢出,急忙上前道:“回皇上,奴才已经派了腿脚最快的太监去召沈院判了!”
“再去催!”康熙急吼道。
“嗻!奴才这就亲自追去!”李德全实在不敢在这儿呆着了,皇上这幅样子,简直是煞星附身,简直要吃人!当初良贵人小产的时候,皇上也不曾如此啊!甚至,李德全这辈子都没见过皇上这般模样!
……
两刻钟。
院判沈潜,终于气喘吁吁赶到了。可怜这位右院判,一把年纪、两鬓苍苍,提着药箱子一路从太医院跑来,累得都快虚。
“微……微臣……给皇上请……”沈潜大口喘着气,便上前去给康熙磕头请安。
话都未说话,便被康熙怒冲冲打断了:“还不快过来救佳嫔!”
沈潜抬头便瞅见康熙那团龙纹袖子上沾染的血迹,神情一肃,立刻二话不说打开药箱子,取出了一套银针来,道:“既已见红,请容微臣先为娘娘施针止血。”
康熙点头:“快些!”
沈潜得了准允,立刻便是行云流水便扎了下去。一系列动作,宛若蝴蝶穿花,简直不像六七十岁的老头子能有的敏捷与迅速。
施针后,沈潜又飞快从药箱子中取出一只白色瓷瓶,到处七八粒梧桐子大小的黑乎乎小药丸,便递了上去:“这是保胎丸,速速以温水送服!”
沈潜也算有心了,药丸很小,若是大药丸子,昏厥的人如何能送服得下去?
白檀忙要上去接药丸,却被康熙抢先了一步拿去,康熙瞪白檀:“还不快取温水来!”
“是!”白檀吓得缩脖子,脚下却是飞快倒了满满一大杯温水递送上来。
可是康熙哪里会给人喂药?温水喂一半洒一半,生生把昭嫆的衣襟都给湿了一大片。这技术,着实拙劣无比。
不过,保胎丸总算是送服下去了。
康熙忙不迭问沈潜:“佳嫔如何了?”
沈潜正跪在一旁把这昭嫆的脉,约莫一刻钟后,才回答:“从脉象上看,已经见平和了些。至于能否保住龙胎,微臣需知晓娘娘到底见红了多少。皇上,可否先命宫人为娘娘更衣?”
康熙看了看仍在昏厥中的昭嫆,便道:“你出去候着吧!”
“嗻!”
白檀小心翼翼上前,“皇上,奴才要为娘娘宽衣了,您……”
“朕就在这儿看着!”康熙板着脸道。
白檀脸色一囧,瞅着康熙袖子上的血迹,忍不住道:“您……不打算回乾清宫更衣吗?”
康熙怒目骇人,不由吼道:“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白檀吓得脖子一缩,再也不敢多言,忙上去为昭嫆宽衣解带。连贴身的衣裤都取了下来……
康熙就瞪着那双眼珠子,从头到尾都在瞅着……
换上干净的衣物之后,沈潜才再度被引进碧纱橱中。
沈潜仔细检查了沾血的雪缎中裤,略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见红不多。”
康熙却怒了,他指着那一大片血污,吼道:“这还不多?!!”
沈潜吓得脸色一白,急忙道:“微臣的意思是,娘娘若不再继续见红,龙胎想来是可以保住的。”
康熙听了这话,怒色骤然消尽,面含期许,急切问:“是你是说,佳嫔和龙胎都无碍了?!”
沈潜可不敢这么早打下包票,忙郑重道:“只要见红止住了。”
白檀忙道:“奴才为娘娘换贴身衣物的时候,仔细看过了,娘娘没有再见红了。”
沈潜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佳嫔娘娘身子骨强健。”——若是身骄肉贵的嫔妃,只怕就不好说了。
康熙的神色这才舒缓了几分,“即日起由你为佳嫔保胎,若保得住母子平安,朕重重有赏!”
沈潜一喜,急忙正要谢恩。康熙却脸色一沉,冷冷道:“若有半分差池,仔细你的脑袋!”
沈院判打了个哆嗦,急忙道:“是!微臣一定竭尽全力!”
……
在一片黑沉的昏迷中,昭嫆依稀感觉到了点点光亮……
她睁开眼睛,却见殿中已经掌灯。
天,已经黑了吗?
“嫆儿!”康熙就坐在床头,见她睁眼,险些喜极而泣。
昭嫆渐渐